第75章 七十五枚刺(第3/4頁)

“你們會明白的。”他口中吐著血,迎著那劍鋒,眸中含著悲憫與包容,他溫聲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模樣,你們這樣對我,是天性使然,沒關系……”

“瘋言瘋語。”一劍刺穿他心臟的人類說道。

薛亡的身體墜落懸崖,他重重摔落崖底,四肢殘破,來往的野獸將他的殘軀啃食殆盡,最後只余下一具骨骼。

他還是活了過來,畢竟他是不死不滅的神。

但浮南從孟寧這邊的視角看,薛亡每被人類害死一次,他的神魂就會丟失一些,散落在天地間。

直到——最後一次,薛亡在南香城接受他曾庇護的那些凡人與普通修士的審判,他被掛在城墻之上,他們將他的心臟掏出,祭祀給天生的先神。

在人類之前塵封史書已久的歷史之中,他們曾信奉過的一對神明名為先神,形象是一男一女,一者司掌世間懸浮於軀體之外的情感與知識,一者司掌力量與命運,而他們掏出薛亡心臟,獻給了那司掌情感與知識的男先神。

那是他自己。

孟寧趴在塵世鏡上,她哭了,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

審判儀式過後,天上下了雨,薛亡跌跌撞撞往外走,漫無目的,在城外的一叢蒼耳旁暈倒。

這是浮南與他的初遇。

再之後,他再次行走過世間,浮南還未化形的時候,對時間的概念很模糊,她不記得自己陪了先生多久,但在孟寧視角這邊她看得很清晰。

她陪了他有上千年,與她和阿凇相伴的時間差不多。

這個時間節點,有些微妙——

在薛亡帶著蒼耳行走世間數百年後,似乎有人敲響了孟寧所居大殿的門,有人來尋她。

正巧,孟寧的這段記憶也消散。

體驗完孟寧的記憶,浮南猛地回過神來,她靠在殿內華麗的王椅上,深吸了一口氣。

她對魔域的歷史很了解,魔族出現的時間不算長,他們的歷史短得可憐,若她沒有猜錯,魔族的歷史也開始於——她與阿凇相遇的一千年前。

這與薛亡有關嗎?浮南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大膽的猜測。

薛亡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樣做原因與天上神明被汙染有關嗎,他是為了救神明還是為了救人類?

之前在孟寧的記憶中,天上有那麽多神明,但最後為什麽只有孟寧來到了人界,那些神明的力量應該比人類強上千百倍,他們為什麽不降臨人界?

浮南起身,跑去了魔宮的藏書庫中,她將記錄魔域歷史的卷宗取了下來。

魔域的歷史在她來了之後才有成系統的記錄,再之前的都是只言片語的簡單記錄。

浮南將那些古舊的書頁往前翻,她從試圖從那些字跡不清的文字裏尋找線索。

魔域皇族——他們天生沒有皇族血脈,他們只是最初誕生的較強的魔族,他們迅速在魔域這片荒蕪之地上建立了政權,開始了自己的統治。

從現在的時間點往前算,最初的魔族誕生於兩千六百年前,兩千六百年前——她應該與先生相逢不久,那時候先生領著她去做了什麽?

浮南低頭,看著這古舊書頁上最開始魔域皇族對自己誕生的記載,那些文字簡單且深刻。

“第一日,我在他那裏買了一條魚,魚肚子裏藏著銀簪,我用銀簪換了錢財,在城裏買了宅邸。”

“第二日,我又去買魚了,魚肚子裏硬硬的,很沉,原來裏面藏著金子,我成了城裏的首富。”

“第三日,城中的貴族質問我的銀錢從何處來,我說是在魚肚子裏發現的,他們不信,說我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我被家產全部被他們奪走,我一無所有,來到城外,又遇見了他。”

“他給了我第三條魚,魚肚子裏藏著城主的印鑒,權力的象征。”

“我將原來的城主殺了,欲望由此誕生,這純粹的邪念誕生在魔域,這就是我。”

浮南精準到可怕的記憶力再次帶著她回到兩千六百年前的那個春日。

那時候的她與先生的對話還有些拘謹,浮南落在他的肩頭,先生在桃花樹下釣魚,他的周身氤氳著淡淡的桃花香。

“很香,浮南,你聞到了嗎?”先生悠閑釣著魚,微笑著問浮南,“是桃花香。”

“先生,我沒有鼻子。”浮南禮貌答道。

“以後你會聞到的,這是春天的氣息。”先生釣了一只肥壯的鱖魚上來。

他無視那鱖魚魚鰭上的毒刺,徒手剖開了魚腹,血淋淋的手拿著一枚銀簪塞進了鱖魚肚子裏。

浮南只能感應到他一點小小的動作,她問:“先生,我聽到噗嗤的一聲。”

“我將魚放了,它落入水中,在感謝我。”先生說。

“先生,你在與誰交易?”浮南問。

“我見這人可憐,便給了他一些銀財,我希望他能過得好些。”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