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宴無好宴

這樣的情況之下,自然是宴無好宴,酒無好酒了。

心中暗自叫苦的羅綱,被蕭誠半拖半拽著往前而去,恰好此處離班樓不遠,二人自然而然地便進了班樓。

其實蕭誠倒不在乎這酒樓是否體面,即便是普通的腳店抑或是路邊攤子,只要風味獨特,他也能坐下來大塊朵頤,但今日卻是有私己話要跟羅綱說,而且事關自家小妹,自然要尋一處清凈的地方,不虞被他人聽了墻根兒去。

班樓作為汴梁七十二家正店之一,赫赫有名。迎客的自然也都是眼界不凡。像羅綱這樣的相公家的公子,蕭誠這樣三司使家的公子,縱然沒有親眼見過面,卻也是大略聽說過年齡、模樣兒。

記住這些,只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得罪了這些公子哥兒。

說起來這些人成事或者不足,但敗事卻是絕對有余的,隨便一歪嘴,對於他們這些商人來說,有可能就是傷筋動骨的災禍。

更何況這二人今天聯袂而來?

當下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陪著笑臉迎了上來。

“一間清凈的上好房間。”蕭誠隨意地對迎客的夥計吩咐了一聲,又轉身對著李信道:“你跟這兩位兄弟都在大廳裏點些食物酒水,不要小氣,跌了我蕭氏的臉面。”

“好呐!”李信興高彩烈地回答著,便連羅綱身後的兩個家丁也都是面露笑容,說起來,以他們的身份和收入,班樓這樣的地方,想要來一次,那是需要攢好久的家當的。一般情況之下,那是萬萬舍不得的。

但今天,蕭家二郎可是說了隨意,這就可以好好地敲敲這個小伴當了,反正就算最後用得再多,蕭家二郎心疼了,也只會斥責他的伴當,不會怪罪到他們頭上了。

班樓自釀的瓊波,天下聞名,今天可以搞一點嘗嘗新了。

外頭自然也有賣瓊波的,但那些腳店從班樓批發出去賣,不往裏面摻水那才是怪事了,但在這裏,絕對是能喝到最正宗的。

迎客夥計知情識趣地引著二人到了三樓一間雅間之中,像他們這樣的酒樓,自然會迎來各色人等,而且這些人大都身份不低,不是有錢,就是有權,這樣的人不經意間的談話,或者就涉及到數額巨大的銀錢抑或是朝廷內的隱秘之事,當然不願被別人聽到,所以酒樓裏也就特備了一些極其雅靜的小廳。

三司使家的公子和東府相公家的公子,自然也就在這個行列之中。

蕭誠是第一次來班樓。

看了屋子裏的布置,倒是不俗,當下便點了點頭,道:“三十年份的瓊波一斤,其它下酒菜,看著配置一些吧。不用多,但要精致。”

迎客夥計倒是吃了一驚,到底是這天下一等一門戶之中出來的貴公子,一開口便是三十年份的瓊波,這可是真正的不便宜。一斤,可是要數十貫錢的,足以抵得上平民小戶家半年的開銷了。

在羅綱的心中,蕭誠平常是一個很儉樸的人,不吃花酒,不逛青樓,即便偶與同窗交遊,也多是作為陪襯在裏面隨意應和,很少看到他大出血的時候。

倒不是說蕭誠出不起,終究是蕭家出來的,就算平時零使錢有數,但偶爾這樣的一次,蕭家也不會說什麽,自會爽快付錢。更何況這家夥是有蔭封官兒,拿朝廷俸祿的。

一向儉仆的人,突然變了性子,必然是有緣由的。

今日這個緣由,自然是因為自己了。

“是不是太奢侈了,便是十年份的瓊波,也是難得的好酒了。”分了主賓坐下,羅綱試探著道。

“不奢侈,今日不同往昔嘛!”蕭誠似笑非笑,“以往我們只不過是同窗,但以後,恐怕就會不大一樣了。”

看著對方的模樣,羅綱沒來由的心尖兒抖了一抖,突然又在心中暗恨自己不爭氣,好歹自己也是宰輔之子,年齡上又比對方大了三歲,怎地看見對方就有些發怵呢?

或者是因為對方讀書比自己厲害得太多。

又或者是因為對方第一次進族學的時候,一雙拳頭便將高氏的幾個二世祖給打得服服貼貼從此成了他的跟班兒。

當然,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便要成為他的妹夫了啊。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這時節,自由戀愛是不存在的。兩邊家裏都有意互引對方為奧援,雙方一碰頭,這事兒基本上就成了七八成,剩下來的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請一個身份合適的人上門來說合罷了。

至於聯姻的主角倆人,長得是美是醜,才學是好是壞,性情是否相投,很重要嗎?

一點兒也不重要。

反正這樣的家庭出身,模樣,性情都不會太差,至於才學,自然是有高有低,但再差也是高於這個世界的平均水準的。

不管是蕭誠和羅納,哪一個不是自小就受到嚴格的管理,行走坐臥、說話行事、待人接物,那都是有專人教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