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這事兒看我的

當真就是一壺開水。

“蕭指揮使,真是不好意思,家裏,沒有茶葉了。”辛漸有些羞愧地道。

不管今日蕭定上門是抱了什麽樣的心思,但人家還沒進門,就替自己清理了外頭的那些潑皮,進門之後又立即去替自己的母親請太醫。以自己的地位,請太醫來診治,那只能是癡心枉想。

可自己一碗白開水待客,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無妨!”蕭定搖搖頭,道:“在戰場之上,我連馬尿都喝過。不管是白開水,還是價值萬金的貢茶,喝到肚子裏,不就是兩個字,解渴嗎?”

“大哥,還有雅致,情趣,文化……”一邊的蕭誠聽不下去了,接嘴道。

“去去去!”蕭定一揮手道:“我與辛押正說話,你這個讀書人,一邊兒去。”

蕭誠一笑,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踱著步子。

就屋子裏原本的家具、裝飾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個家原本至少是一個小康水準的,不過現在嘛,就著實慘了一點兒。

“蕭指揮使,恕小人冒昧,今日您過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何事?”辛漸惴惴不安地問道。

“校場之上一番較量,蕭某人覺得辛押正是一條英雄好漢,所以今日特來拜訪!”蕭定道。

“手下敗將,豈敢言勇?”辛漸嘆了一口氣。

“不不不。”蕭定搖頭道:“如果咱們兩個,就是一對一的較量,我不帶那十個兄弟,你也不帶那一百個龍衛軍,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辛押正是一頭猛虎,可惜了,一頭猛虎卻碰上了一百個豬隊友,不但幫不了忙,反而盡扯後腿。”一邊的蕭誠又踱了回來,插嘴道:“辛押正之敗,非戰之罪也。”

“指揮使的勇猛,小人自愧不如。”對於兩人武技的高低,辛漸卻是有著自知之明的,他真不是蕭定的對手,不過是支撐時間的長短而已。

“我們兩個,就不需要互相吹捧了。”蕭定一抹胡子,道:“我是個爽快人,也就直話直說,我是聽說了你如今過得不大如意,所以想過來問你一聲,願不願意跟我走?”

辛漸一怔,坐在板凳之上,卻是半晌沒有了言語。

“辛押正,以你之功夫,何須要在京城受這些鳥人的腌臢氣,跟著我去邊地,所有功名利祿,一馬一刀一槍,全都拼了回來。”蕭定厲聲道。“想那黃海,區區一個正將,不過是仗著老子的勢而已,不僅讓你自己生不如死,也讓你家人跟著受累!何不就此舍去,將來錦衣而歸,坐在白虎節堂之上,看他在下首向你叩頭,豈不快哉!”

“不瞞指揮使,小人自然是不想如此,也想遠走高飛,去另立一番功業,可是家有高堂在上,且身染沉苛,家母自小便生於斯,長於斯,如今這般模樣,我,我豈能遠離?”辛漸垂頭道。

大宋以孝立國,辛漸此話一出,蕭定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

“聽說辛押正你已經被除了軍藉,以後如何謀生?”蕭定問道。“你得罪了那黃海,又在龍衛軍中有了這許多牽扯,只怕以後謀生不益。”

“此事小人自然是知曉的。”辛漸苦笑道:“不過小人倒也有了去處,一過往軍中好友為我推薦了去怡紅院當一個護院頭目,薪餉倒也比當押正的時候要高出了許多。”

“怡紅院是什麽去處?”蕭定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辛漸,又看了一眼蕭誠。

辛漸垂頭不語,蕭誠卻是苦笑道:“大哥,這怡紅院卻是汴梁一處規模極大極紅的青樓,專做那種皮肉生意的。”

砰的一聲,蕭定重重一拳擊在桌子上,卻是將茶壺給震得整個地跳了起來,把辛漸與蕭誠都是嚇了一跳。

“豈有此理!”蕭定怒道:“你辛漸好好的一條漢子,居然跑到那種地方去做一個打手,辛漸,你可知道,你這一去,名聲可就會毀了嗎?以後別說是你自己,你老娘,你渾家,你家中兒女,都會在這毛竹街擡不起頭來了。”

“現在已經擡不起頭了。”辛漸苦笑:“蕭指揮使,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怎麽會自甘輕賤,去做這樣的事情!”

眼看著自家蕭定又要發作,蕭誠正想勸解,門外卻是適時傳來了李信的聲音:“大郎,二郎,王太醫到了!”

蕭定狠狠地瞪了一眼辛漸,轉身去迎那王太醫。

所謂的王太醫,也不過是太醫局的一個普通太醫罷了,但平素時節,又哪裏會給普通人家看病,今日也不過是因為蕭家大郎的一張名刺罷了。

不過縱然只是太醫局的一個普通太醫,其醫術水平,也不是外頭的普通郎中能比得了。

辛漸和他渾家陪著王太醫進去給他老娘瞧病,蕭定卻是無奈地看了一眼蕭誠,辛漸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看起來這個人是準備背上一層厚厚的龜殼,夾起尾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