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人稱馬砍頭

陜西路新任安撫使馬興,上任的第一件事,就讓朝野上下給驚著了。

他悍然地將自己的安撫使府的行轅搬離了繁華舒適的京兆府,往前一下子給蹦到了陜州的延安府。

用馬興的話來說,延安無虞,則京兆府無恙,吾為安撫使,豈有不駐延安而駐京兆的道理?

人家章廓還在收拾家當準備返回汴梁呢,馬興一聲令下,整個安撫使府便北上延安。

把章廓這位前安撫使給涼在了京兆府,除了恨得咬牙切齒之外,卻也沒有絲毫辦法可言。最後只能抓緊時間,灰溜溜地一路狼狽離開了京兆府,回轉汴梁。

而馬興鬧的這一出,自然也是傳回了汴梁,想來章廓回到汴梁以後,還少不得要為自己數年以來一直長駐京兆府的緣由作出合理的解釋。

理由當然是很好找的,但在官家心目之中的映象,卻只怕是難以扳回來了。

什麽事兒就怕比一比啊!

章廓與人家馬興比起來,那的確就顯得不在同一條線上了。

蕭誠坐在一家羊湯館放在路邊的小桌邊,正興致勃勃地將堅硬的饃給掰碎丟進碗裏,然後看著胖胖的掌櫃的將一勺子羊湯澆在了上面。

他今天剛剛趕到延安府。

所帶的部屬,自然是不可能進城的,只能在城外紮營安置,他卻帶著羅綱與韓錟兩人進城,先去安撫使上遞了貼子,然後便尋了這家能看得見安撫使大門的羊肉湯館,準備先祭一祭五臟廟再說。

“二郎,這饃為啥要掰得這麽碎啊?”一邊的韓錟有些不耐,這樣耐心地扯著硬饃,直讓他心裏如同貓抓一般,扯大了吧,二郎要說,自己要是不小心,大手一揉一捏,得,饃又變成粉粉兒了。吃個飯而已,怎麽這麽麻煩。

“這才是吃羊肉泡饃的精髓所在。”蕭誠笑道:“耐心去做,等會兒吃的時候,你便能體會到好處。”

“看不出這位官人不是本地人,但還是一個吃羊肉泡饃的行家。”胖胖的掌櫃舀了一勺子湯,有些嫌棄了看了一眼羅綱碗裏大小不一的饃塊,將湯澆了下去,與蕭誠比起來,內裏的幹肉可就少了很多了。看得羅綱一陣子郁悶,卻也懶得同這個家夥計較,再說了以前還真沒有吃過這等吃食,當下也不多言,埋頭便幹了起來。

“店家,你這門面好啊,對面就是安撫使府,生意定然是興隆的啊!”蕭誠一邊吃著一邊同店家搭著話。

“是啊是啊,托安撫使的福啊,自從安撫使府設在這裏之後,小人的店的生意,一日便好過一日了,過些日子,小老兒準備把店面再擴大一倍呢!”說到這事兒,掌櫃的頓時便笑歪了嘴。

“那敢情好,馬安撫使移鎮到延安,對延安的好處,那可是太大了啊!”蕭誠深有同感,像這樣重要的衙門,不管遷到了什麽地方,對當地的政治,經濟等都能起來極大的推動作用。

“是哦是哦,現在咱們延安府,與以前比起來,繁華了好多哦!像您這樣來自汴梁的官人,以前可是很少見的,但現在,幾乎天天能見到了。”掌櫃的點頭道。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汴梁的?”羅綱大感興趣地問道。

“這有什麽難的?”掌櫃的笑道:“幾位官人的口音,一聽就聽出來了。”

“這麽明顯啊?”羅綱轉頭看著蕭誠。

“的確很明顯。”蕭誠道:“不過也是這位店家見多識廣,能準確地分辯出各地口音,換個人,不見得就行了?”

“官人誇獎了。”店家笑成了眯眯眼兒。

“掌櫃的,你覺得,咱們現在這位安撫使如何?”羅綱忽然問道。

店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收斂起來了,看了三人一眼道:“三位莫不是京城來的禦史吧?微服私訪?這位大哥不像是禦史,是護衛吧?”

“你哪裏看出來我們像禦史了?”

“要不然你們怎麽一開口就問這些事呢?”掌櫃的道:“戲文裏都這麽說的呢!”

蕭誠與羅綱兩人都是大笑起來。

“我們真不是什麽禦史,只不過很好奇而已。”蕭誠伸手從懷裏摸出幾十枚銅錢,擺在了桌子上,卻是遠遠地超出了三碗羊肉泡饃的價值了。“也不瞞店家說,我們倒也的確是出自官宦之家,所以想多知道一點關於安撫使的事情。”

“不瞞店家說。”羅綱壓低了聲音道:“家裏與馬安撫使有舊,所以著我們來安撫使治下效力,我們總得打聽打聽,要是安撫使寬和,我們就去,要不然,我們就打道回府。”

原來是幾個好逸惡勞的公子哥!

店家看兩人的眼色頓時便鄙夷了起來,不過看在銅錢的份上,卻也是一閃即逝。笑嘻嘻地半蹲著身子,將銅錢嘩啦一下掃進了圍裙之中,系一個結包起來,這才道:“如果二位官人怕約束的話,小人覺得二位還是早些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