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牽制

延安府的大牢遠遠比不上京兆府的大牢那些設施完善,以往這裏的牢房,大都關一些殺人越貨的啦,忤逆不孝的啦,打架鬥毆傷人的啦等等,這些人在牢裏的日子過得如何,自然也是沒有人關心的。

直到馬興上任陜西路安撫使,將安撫使府從繁華的京兆府搬到了黃沙漫天的延安府,這裏的大牢才被整修了一番,因為這裏關的官兒多了起來。

但也就是從地上爬到了蔑席之上,高了那麽一蔑片而已。

因為馬興也沒有錢來修牢房。

就算是有錢,他也情願拿來整軍備戰,至於大牢裏的條件如何,他老人家也是毫不在乎的。以前享得福太多了,現在須得還回來一些。

苗綬現在就被關在這個大牢裏。

說起來以前馬興不是不想收拾苗綬,但這家夥與黨項人勾結太緊,馬興也怕激起黨項人生變,遲遲不敢動他。但這口氣可是憋在了心裏,直到曲綬終於沒有了用處,這一下子可就是秋後算總帳了。

之所以只關了曲綬與其長子而沒有將曲家其他人全都一網打盡,實在是因為馬興還想從曲綬身上撈一筆。

說句實話,馬興是萬萬沒有想到曲綬如此有錢的。所以他才將曲綬交給了蕭定來處理,想賣蕭定一個人情,豈料蕭定一棒子下去,便從曲綬身上榨了二十萬貫出來,這一下馬興可是後悔得好幾天沒有睡著覺。

現在他是打定主意要從曲綬身上至少要弄二十萬貫,否則這老小子就別想從牢裏出來。

不過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蕭定有了人,有了錢,桀驁不馴的性子便一下子暴露了出來,這樣的人如果不拴上繩索的話,只怕將來會不可收拾。而能牽制蕭定的人,現在想來想去,居然還就是苗綬最合適。

當然,錢還是要,只不過數目可以少一點。

曲綬父子還不知道他們的人生又將發生極大的變化,現在的他們正在墻角縮成一團,身上蓋著一些顏色都不太分明的稻草在瑟瑟發抖,兩人相擁著互相取暖。

牢房根本就不擋風。

還不說墻上大大小小的裂縫裏吹進來的刺骨的寒風,屋頂,居然還有雪粒不時地簌簌落下來。

這樣的牢房,是真得能凍死人的。

也虧得苗綬父子平時身子養得好,好歹也算是武將,身子骨兒比一般人強健得多,否則早就凍死了。

而這間大牢裏,每天都會有人被拖出去。

不是凍死了,就是病死了。

程圭用一塊絲帕捂著鼻子走進了監房,牢頭和獄卒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跟在他的身後。

“冤枉啊!”

看到程圭出現,牢房裏認得他的一些曾經的官員們一個個地沖到柵欄前,拼命地搖晃著柵欄,向著程圭嘶吼著。

程圭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獄卒們立刻便沖了過去,揮起了手裏的小皮鞭,一頓鞭子過去,喊冤聲立時就變成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苗德本來也想去吼上一嗓子的,還沒有來得及便看到了獄卒痛毆犯人的一幕,立時便縮了回來。

程圭卻是徑直走到了他們的牢房前,隔著柵欄看著這父子二人。

“程公,卑職知錯了,求程公搭救,卑職父子銜草結環相報啊!”苗綬一見此景,立時便撲到了柵欄前,連連叩頭。

一股子惡臭撲面而來,程圭不由倒退了好幾步,苗綬被抓進大牢的時候,整個人還有紅有白團團圓圓如同一個富家翁,現在整個人卻是形銷骨立好似一個骷髏架子,也就他兒子年輕身體更好,看起來還有人模樣。

“放這二人出去,回家先養幾天,有個人樣了再來見我!”程圭厭惡地看了苗綬父子一眼,轉身便走。

眼見著程圭快步消失,牢頭卻是笑嘻嘻地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擇出一柄打開了這一間的鐵鎖,“二位官爺,看來你們是否極泰來了,小的在這裏祝你們前程似錦,步步高升啊!”

苗德看著牢頭,怒火中燒,這些日子,他們父子吃的苦夠多了,都是拜這牢頭所賜,正想反辱相譏,苗綬卻是一把將他按在了身後,拱手向牢頭道:“多謝黃獄丞這些日子的照顧,能活著出去,已是很滿足了。”

牢頭哈哈一笑,轉身便走。

“學士,這是那苗家今日送來的清單,我估算了一下,鋪子、田產、房舍宅院、工坊再加上一些珠寶、古玩,價值約摸超過了三十萬貫。”程圭將長長的一張單子放在了馬興的面前,嘖嘖稱奇。

“蕭定榨了他二十萬貫,這又拿出了三十萬貫,合起來可就五十萬貫了。”馬興搖頭道:“一介統制,這麽有錢嗎?德潛,咱們的大牢裏,可還關著好幾個呢,看起來這些人沒有說實話啊!”

程圭笑道:“學士,這苗綬只怕是一個特例,貪汙腐敗是一則,另一則,此人只怕也極會經營財貨,否則一個小小統制,是斷難聚集起如此家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