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即將離去的定武軍

河北路,歸義城。

陶大勇勒馬而立,身上盔甲血跡斑斑,本來就傷痕累累的明光凱之上,今日又添了幾道新刀痕。

卟的一聲,將手中鐵槍插在了地上,陶大勇低頭,伸手撫過凱甲之上的新破口,嘆了一聲:“老了,終究是老了,還年輕個十歲,不,只要五歲,豈會讓那個小崽子砍上我這幾刀。”

陶大勇所說的小崽子,是遼軍之中的一個年輕百夫長,看樣貌,絕不會超過二十歲,但勇悍之極,陶大勇盔甲之上的這幾道傷口,都是這家夥給添上的。不但破了甲,刀鋒還破了皮肉,雖然只是輕傷,但看著也還是讓人心驚的。

“副指揮使,您哪裏老了?那小子被您抽了一記,吐血而去,他砍您這幾刀,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最多幾天功夫便能恢復,您給他那一槍杆子,可是實打實的,沒個一兩個月的功夫,他休想再踏上戰場!”都監張義嗆地回刀入鞘,笑道。

“慚愧,欺負那小崽子戰場經驗不足呢!真放手一搏,我打不過他。”陶大勇嘆道:“終究是歲月不饒人呢!年輕的一發,都起來了。瞧瞧這一次攻打歸義城的遼軍統兵的,大都不超過三十歲,張義,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遼軍大量的年輕將領已經走上了一線,統兵作戰,而大宋這兵,年輕將領卻是曲指可數,陶大勇細細想來,除了一個蕭定大放異彩之外,竟然找不出另外一個能與他相比美的人物來。

隨著林平自汴梁歸來之後,河北路宋軍開始大規模地撤過了拒馬河,放棄了占領的土地。這一戰,崔昂算是名利雙手了。

雖然大軍退了回來,但這些年被遼軍擄掠而去的大宋百姓,卻被救了數萬人回來,而為了讓自己的名聲更加地在河北路好一些,崔昂不惜本錢地安置這些歸來的難民,一時之間,崔青天的名聲響徹河北大地。

這可把夏誡氣得不輕,偏生在這樣的事情之上,他還不敢作梗,作為兼任著轉運使的他,還只能配合著崔昂,四方籌措物資來安置這些回家的難民。

一氣之下,夏誡幹脆稱病罷工了,將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了自己的心腹徐宏去做,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但在河北路上,戰事並沒有結事。

因為官家的強力要求,歸義城仍然還握在宋軍手中。

陶大通的定武軍,便駐紮在歸義城中。

隨著其它軍隊撤過拒馬河,所有的壓力,便全都壓到了歸義城的頭上。

陶大勇升了官,從統制升為了副指揮使。

可二千五百定武軍,現在只余下不到兩千人了。

策馬而還,吊橋放下,城上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迎接著出城作戰的袍澤們歸來。

他們又一次地擊敗了來犯的遼軍。

“今日犒賞全軍,每人可晚一碗酒!”踏進城來的陶大勇,已經絲毫看不到在城外的擔憂,滿面紅光,揮舞著手臂,向著所有的士兵呼喊道。

城內更是歡聲雷動。

作為官家特別要求,現在的歸義城,自然便是大宋的面子工程了。物資軍械的保證,都是一等一的,只要陶大勇要,後面想千方設萬計也得給他送過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歸義城到現在還巋然不動,遼人望城興嘆。

走進城門樓子,坐在了板凳之上,親兵們忙著幫陶大勇跟張義兩個人脫去盔甲,大夫早已經候在了一旁,看到兩人身上的傷痕,雖然沒有致命的,但卻又比前幾天多了一些。

這兩人倒是面不改色,一邊接過親兵遞過來的溫酒,一邊喝著,一邊議論著戰事。

“張義,注意到沒有,今日遼軍又換了一支部隊,不是前幾天的那支部隊了。”陶大勇道。

“看到了,這一支,比前幾日的要兇得多。”張義道。“絲……輕一點,祖宗,輕一點。”

“上一次是房縣的頭下軍,今天,換成是安次的了。”陶大勇道:“看出來點什麽沒有?”

張義苦笑:“怎麽會看不出來?耶律俊那狗日的再拿我們練兵。隔一段時間便換一支頭下軍來,從去年到今年,又七八支了吧?”

陶大勇點頭道:“我皇宋大軍除了我們之外,已經全都撤過了拒馬河,但耶律俊卻沒有解散他集結起來的頭下軍,他這是借著我們磨他的刀,更讓我擔心的是,他在借著這個機會,整合南京道上的軍隊。”

雖然貴為漆水郡王,但遼國的特色就是這樣,頭上軍州也好,還是那些本地漢人豪族也罷,都具有極大的自主權,他們只消在遼人王庭召換的時候出人出力就行,平時,遼國王庭很少理會他們。

這種治理制度,注定了他們雖然號稱一個整體,但實質之上,就是一個松散的聯盟,而遼國王庭控制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們更為強大的宮分軍,皮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