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隱藏

身體躬下來,兩手撐在膝蓋之上,身後,兩人擡著一個麻袋,穩穩地放在了後背之上,漢子並沒有走,於是又加上了一個麻袋。

嘿的一聲吐氣,漢子稍微發力,兩腿已是站直,雙手反轉抓住了麻袋一角,一雙穿著草鞋的大腳,便穩穩地踏在了跳板之上,跳板一顫一顫的,漢子走下了船,扛著兩個大麻袋,走到了不遠處停著的一個板車前面,膝腰微彎,然後兩臂同時發力,兩個麻袋便落在了平板車上,整整齊齊的碼在了垛上。

而這個時候,平板車上的糧垛,已經比他的身體要稍高了一些。

這漢子的力氣,遠超一般人。

初時,在這個碼頭之上的人,還異常驚訝於這一點,但時日一長,便也習以為常了。

從板車邊上一個草棚子下頭的管事人手裏領了兩根竹簽,漢子大步走到了另一邊,那裏放著一個大水缸,一個水瓢用繩子系著懸在一邊。

抓起水瓢妥了一大瓢水,漢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他喝得如此的快,以至於大片的水漬順著肌從賁張的古銅色的胸脯留了下來,在一條條腹肌形成的溝壑之中流淌。

他叫秦敏。

一個多月之前,他抵達了汴梁。

本來是想去尋荊王劉哲替自己父親伸冤報仇的,但到了汴梁之後,才發現這件事情的復雜程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別說是替自家父親伸冤了,現在荊王連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現在被官家勒令在家閉門思過。

而自家父親,最大的罪過,已經不是什麽戰場之上打了敗伏的事情了,而是涉嫌謀逆。

即便秦敏是一個軍漢,也知道牽涉到這些事情之中後,意味著什麽。

他不敢露出真實身份,好在當初在河北辦的路引上,那個假身份倒是實實在在的。除了貨不對版之外,其他毫無問題。

而與秦敏一起上京來的人,在身份之上都是無懈可擊的。

雖然身份沒有不會被人識破,但如何在汴梁生存下去,卻也是個大問題。

秦敏等幾個領頭的在一起議了一下,都不想這樣灰溜溜的離開汴梁。關鍵是,他們現在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裏。

本來汴梁的荊王是他們唯一能想到的一個可以投靠的地方,但現在,這希望也破滅了。

最後還是高鶴替他們拿了主意。

荊王只是閉門思過,說明這件事情並沒有落到實處,興許再過些時日,便能真相大白,荊王能夠再次上台,而奸人會得到懲處,那時候,他們再去找荊王。

一群沒了目標的人,再次覓得了希望,於是便決定在汴梁先等待下去。

可是汴梁居,大不易啊。

這麽多人,想要在汴梁生存下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後,秦敏決定去出賣力氣。

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他們還是不缺的。

但問題是,在汴梁,即便是想出賣力氣,那也是有地盤的。

秦敏自然不敢去東門外那樣的大碼頭去,因為那裏人來人往,更是外地進汴梁最多的地方,他們的身份委實是見不得光,萬一要是有人認得他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他選了一個小碼頭。

單純的想出賣力氣的秦敏一夥人,在他們尋去的第一天,便與這個小碼頭原本的一夥力夫發生了沖突。

當然,最後的勝利者是秦敏。

一群只有力氣的力夫,對上他們這樣一群既有力氣,又懂軍陣的軍漢來說,完全不值一提。三下五除二,這些人便被打得潰不成軍。

對於那些貨主來說,誰來替他們下貨上貨都不是問題,只要貨物能按時上船下船就行了,而且這些人也是惡趣味滿滿,像這樣的力夫鬥毆事情,好像很多年已經沒有看到過了啊。

秦敏占領了這個碼頭,攬下了這個碼頭之上所有的力活兒。

幹了幾天之後,貨主們對這個新力夫群那是相當的滿意。

這些人不辭力氣,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像以前的力夫群那樣隔三岔五地找他們的麻煩。

不要以為靠力氣來賺錢的人就都是憨厚的。

他們勒索貨主的情況時有發生。

比方說來一船生鮮,下到一半時,他們會突然罷工,要求加錢,不然就不幹了。這個時候貨主就無法可施,要是不加錢,貨物可等不起,要是壞了,那損失會更大。

這個時候,便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有時候你要是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時不時給你搞點小破壞,會讓你的損失更大。

更讓人害怕的就是,這些人有時候會塞進去一些違禁品到你的貨物之中去,你要是不答應他們的勒索,他們就會報官,如果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貨主有時候真會傾家蕩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