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有限支持

天氣愈來愈冷,夔州路轉運使李防便越來越不想出門了。

到底是年紀大了,又在夔州路這地方轉悠了十幾年,中了進士之後,便從一個錄事參軍開始做起,十幾年來,就沒有離開過這片地方。一直做到了如今的夔州路最高長官,夔州路轉運使。

夔州路從來都不是一個安穩的地方。

打打殺殺,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不過這些年來倒是一年比一年平靜,這便是李防的功勞了。

這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雖然坐在溫暖的屋內,但一雙老寒腿,仍然讓李防感到有些痛苦,這便是在夔州路上勞累十幾年帶來的後遺症了。

李防不想再去別的什麽地方了。他只想在夔州路轉運使的位子上一直做到七十歲的時候歸養田園便好。

他已經習慣了這裏。

現在哪怕是給他一個安撫使的位子,甚至於讓他進入兩府,他也不願意去了。

因為新的地方,代表著新的圈子,也意味著他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去拼,去爭。

沒意思啊!

他用力地捶著腿,搖著頭。

現在這樣,多好啊!

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掌書記陳群陳子功走了進來。

“有何難決之事?”指了指身前的椅子,李防問道。現在轉運使的大部分事務,其實都是陳群在處理,也只有在為難的時候,才會尋李防。

而以陳群的才能,在夔州路這片土地上,能難住他的事情已經很少了,所以李防有些奇怪。

“黔州送來的文書!”陳群將手裏拿著的文書遞給了李防:“李公,這件事情,處處透著怪異啊!”

這是一份黔州送來的關於一些官員任免的文書,蓋著知州的大印,也蓋著簽判的大印。一州主副都同意的這樣的文書,一般而言,都不會受到刁難,而這樣的低級官吏,一路長官已經完全可以作主了的。

是的,在李防,陳群這些人眼中,像一州的參軍之職,就是一些低級官吏。

很快地看完文書,李防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儲祥倒也罷了,這人囂張跋扈,仗著是地頭蛇,又與王文正的關系便胡作非為,被拿下是遲早的事情,但這宋嘉就太不尋常了,據下官所知,此人是馬知州的心腹嫡系啊!”陳群百思不得其解,“馬知州,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宋嘉被人拿下呢?這是明擺著的要與他不利啊!”

李防嘿嘿笑了幾聲:“子功,這有什麽不理解的,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黔州剛去的這位十八歲的簽判了不得啊,在與馬亮的鬥爭之中,他已經獲得了全面的勝利,馬亮輸了,輸得很徹底!”

陳群怔忡了一會兒,才道:“雖然下官也知道這蕭崇文非同凡響,但這才多久時間?他才來黔州幾天啊?而馬亮在黔州經營了多少年?怎麽就會輸得這麽慘呢?”

“瞧瞧這幾位馬上要登場的這幾個人你就知道了!”李防道:“楊泉,播州楊氏子弟,田易,思州田氏子弟,一個就任黔州司戶參軍,一個就任黔州司理參軍。這蕭崇文與這兩家勾結到了一起,以有心算無心,馬亮豈有不敗之理?”

“馬亮太糊塗了。”陳群有些惱火:“李公,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地方,所以我不得不來尋你。田氏也好,楊氏也好,他們這是要把手伸出思州、播州啊!他們的勢力已經夠大了,再讓他們把手伸出來,以後豈不是更難相制!這蕭崇文不知深淺,引狼入室,簡直是糊塗之極!李公,這份文書,我會駁回去。”

李防笑道:“駁回了這兩個人選,你準備指派兩個人過去嗎”

“我正是這樣想的!”陳群道。

李防搖頭道:“你信不信,沒有人敢去。就算有人頭鐵敢去,他也有可能活不長。”

“蕭崇文到底是出身名門,這樣的事情,他也敢做?”陳群不大相信。

“他不會做,但不代表田家楊家不敢做!”李防道:“好不容易伸出手來,你想他們再縮回去怎麽可能呢?而且,就算你派去的人不會有事,他們也只會被架起來,什麽事情也做不成。就像現在的馬亮一般,估計以後就是一個人形圖章,泥塑菩薩罷了。”

“李公,咱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田楊二家再擴大勢力了!這些年來,您費了多大勁,才把他們困在了思州播州!”

“他們真會抓時機!”李防微笑道:“與蕭崇文一拍即合,不過呢,蕭崇文那人也不是好相與的,看他在西北的那些手段,田家和楊家最後能不能占著便宜還兩說呢!”

“終歸只有十八歲!”陳群嘆道。

“橫山之中那些死在他手裏的黨項人一定不會覺得他年輕,現在被蕭定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李續不會這樣想。”李防道:“當初蕭崇文到我這裏來的時候,我跟他說,我需要平靜。現在他也算是做到了,不聲不響地便攫取了黔州的大權,這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