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心動

夏誡是看不起崔昂的。

在夏誡看來,崔昂這個人,是典型的志大才疏,而且做事毫無擔當,有功便攬於己身,有過便推諸於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人。

不過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

夏誡從來都不認為有廢人這麽一說。

即便是一個挑大糞的,也有他的用處。

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是一枚棋子,而這枚棋子,都有他固定的一些用處。

當然,這些人中,有一部分只是單純的棋子,另一部分,則還擔任著棋手來撥動棋子的作用。

地位越高,能調動的棋子自然也就越多。

回京自任首輔以來,他還是利用崔昂,很是辦了幾件事情的。幾個關鍵位置上的人員提拔,都得到了崔昂的支持。

原本那幾個位置上的家夥,被崔昂尋到了錯處上本參奏,夏誡身為首輔,自然而然地便將那幾個家夥貶到了外地,換上了自己的人。

兩人算是心有靈犀。

但這並不代表夏誡就會高看崔昂一眼。

所以,當崔昂來到東府的公廳求見夏誡的時候,夏誡足足將他晾了小半個時辰,最後還是羅頌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治言,崔懷遠怎麽說也是禦史中丞,你要麽直接回沒時間不見,要麽便馬上見,這樣晾著,不太好吧?”

夏誡放下手中筆管,活動了一下手腕,道:“如果是你羅逢辰,我自然是如此,不過崔懷遠嘛,哈哈?逢辰,如果我如此對你,你會如何?”

“拂袖而去!”羅頌想都沒有想,直接道。

夏誡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外頭,羅頌擡了擡眉毛,是啊,那崔昂出京一次回來之後,真是不要臉了,被人這樣對待,居然還能安之若素,人家本人都沒有在意,倒是自己在這裏瞎操心。當下一笑,也不再理會了。

公廳裏,其他的官員們,則一個個的都眼觀鼻,鼻觀心,盡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卷宗之上,不希望引起兩位大佬的注意,要不然隨便那一個興之所極問上一句“某某,你說是不是如此啊”,那可就慘了。

這二位能藏丕堂堂的禦史中丞,不代表著他們這些人也成。

崔昂奈何不得上頭的首輔與參知政事,難道還奈何不得他們這些人嗎?

整個東府公廳裏,足足有十幾位官員。現在東府只有兩位相公,一左一右兩張公案,下頭卻是十幾張郎官的位子,是輔助二位相公處理公務的。

夏誡在喝了一杯茶之後,才示意屋子裏的筆貼式去外頭請了崔昂進來。

“懷遠啊,怠慢了,怠慢了!”此時的夏誡卻是滿臉春風,站起身來迎接崔昂:“這事實在是太多了,忙活了這半天,卻是不見少啊!”

指著外頭還在往屋裏搬案卷的一些筆貼式,夏誡連連搖頭。

“大宋天下都要首輔操勞,首輔實在是辛苦!”崔昂微微躬了一下身子,卻是頗為羨慕地看著公廳裏忙碌的景象。

要是他在河北不失敗的話,或者現在就是自己坐在夏誡的位子上啊。

這樣的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想想大宋這萬裏錦繡江山,就在自己的筆下被塗抹顏色,千萬人的命運會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而發生改變,這是何等的快意人生啊!

只可惜,他現在只能坐在冷清的烏台裏。

“懷遠,你也看到了,我這裏實在是忙得很,等一會兒還要進宮去跟官家稟報幾件大事。”夏誡笑道:“那就長話短說?”

崔昂看了一眼羅頌,再看了一眼屋子裏其它十幾位官員,道:“下官有一事,需要單獨跟首輔商議。”

這突然的一下子,莫說是夏誡,便是仍然坐在那裏奮筆疾書的羅頌也楞住了,擡起頭,舉著筆,一滴大大的墨汁落在卷宗之上也渾然不覺。

崔昂這樣的行為,是很犯忌的。

就跟面君的時候,大家都要走了,你來一句“官家,臣請面奏!”一般無二,這鐵定是要告某人的狀啊!

夏誡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笑道:“有何事需要單獨商議啊?這樣吧,其他人出去,逢辰留下來一齊聽一聽吧?”

聽到首輔發話了,屋子裏的十幾名官員和一些筆貼式立即便齊聲應喏,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不斷崔昂卻再次強調:“首輔,下官此事,只能跟您一人稟報。”

夏誡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羅頌的臉也掛不住了。

說起來夏誡是首輔,是一把手,但人家羅頌在這大宋的臣子中,是妥妥的能排到前三位的。也就夏誡,陳規能在他前面,其他如李光、蕭禹等人,見了他羅頌,也是要先行禮的。

當下羅頌便站了起來,向著夏誡一拱手道:“既如此,羅某便避一避!”

說完,也不待夏誡發話,當下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