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先下手為強

屋子裏的四人,心情卻是各不相同。

蘭四新心中隱隱有一種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的感覺。從他上任以來,對於蕭定的跋扈,他是感受最深也痛入骨髓的那一個。眼看著蕭定走上了末路,心中既有高興,卻也有一些隱隱的擔心。作為一名標準的文官,他其實厭惡一切的戰爭。只要是戰爭,伴隨著的就是破壞和毀滅。

李度卻是幸災樂禍,毫不掩飾他滿臉的歡喜之色,要不是當著蘭四新與張超的面,他只怕會手舞足蹈一番。

另一員大將李澹就是憂心忡忡了。對於蕭定,他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感。說起來當年的綏德之戰,根子上就是蕭定毫無征兆地發動了對李續的打擊,奪下了鹽州,從而引發了李續與陜西路的全面戰爭。

最後雖然李續輸了,但真正得到好處的,卻是蕭定,他幾乎接手了李續的所有遺產,但把傷痛卻是永遠地留給了綏德人。

此戰過後,綏德丁戶,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哪怕最後李度歸降,允許當年被擄走的人歸家,但綏德也足足折損了一半的人口。

但不管怎麽說,當時的蕭定,也還算是友軍。自己面對的只不過是李度所率領的定難軍偏師,都打得極其艱難,完全是靠著堅壁清野慢慢地耗著對手,最後等到蕭定那邊打勝了,再逼降了李度。

蕭定對上的可是李續率領的定難軍的精銳之師。

結果如何呢?

李續被蕭定像趕一只狗一般地往青塘趕,然後又往西域趕,然後借著追殺李續的借口,先後又將這些地方收入到了囊中。

現在要跟這樣的一個人作戰,李澹怎麽能不擔心?

打得贏嗎?

就算有太尉張超坐鎮,就打得贏嗎?

前任安撫使馬興調任河北,可是把陜西路上經歷過戰陣的精銳之師帶走了大半,本來是為了支應河北路上遼人的威脅,現在倒好,遼人不打了,自家院子裏亂了起來。

屋裏另一個人,現在陜西路上的軍事統帥,張超,則是既有擔憂,又有些傷感。他是真想不到有一天,會與蕭定對壘沙場。

想起幾年前蕭定去自己家的時候,自己與他有一席長談,那時候那個滿臉大胡子的年輕將領還只不過是一個統制,但在自己面前卻是毫不怯場,娓娓談來,怎樣對付叛亂的李續,怎樣經營大西北並把其變成牽制遼國的重要地域,三路伐遼的策略可以說是這位年輕的將領率先提出。

而現在,屠龍者卻也變成了惡龍了。

“我們都不希望戰爭爆發,但這只怕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張超緩緩地道:“蕭定這個人,在座的人都是很了解的,關於西軍,大家也都很清楚,所以,這一仗,是極不好打的。可以說,以我們現在手中所擁的兵力和能力,想要與其正面對抗,基本不可能,大家都說說吧,這一仗,你們準備怎麽打?”

李度看了看李澹,見他低下了頭,顯然不願多說,於是轉過頭來,看向張超。

“李將軍請講!”張超擡了擡手。

“敢問太尉,沒有援軍嗎?”李度道:“恕我直言,如果沒有足夠的援軍,這仗根本沒得打,我與蕭定交過手,他麾下的軍隊之強悍,是深有體會的。”

“當然會有援軍!”張超道:“京西路的鄭雄很快就會率五萬援軍抵達,同時,河東路也會有五萬兵馬會趕赴陜西路,而之後,汴梁周邊禁軍也會看情況調配五到十萬禁軍過來,不過,這都需要時間。全部到位,起碼要等到明年三月後,如果手腳慢上一點,甚至要到五月間。另外,秦鳳路的兵馬,官家也授權我全權調動,但秦鳳路上的兵馬,並不能到陜西來!”

李度覺得有些牙疼。

朝廷倒是很重視,兵馬也足夠,為了對付蕭定,調動的精銳禁軍足足有二十萬人,可是要到明年三月甚至五月,這就很要命了。

蕭定打仗最大的一個特點是什麽?

快!

“太尉,既然如此,請恕我直言,我們只怕要先下手為強!”李度道。

“什麽意思?”張超眯起了眼睛:“現在我們還並不能確定蕭定是不是一定會起兵,如果率先動手,朝廷就失了大義了。”

“太尉,朝廷討伐不臣,就是最大的大義。對於蕭定是否會出兵,朝廷不是已經有了定論了嗎?”李度不屑地道:“難不成要等到蕭定先動手嗎?恕我直言,這真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另有一說,叫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李度,胡咧咧些什麽?”蘭四新大怒,作為一個老牌進士,正兒八經的文官,哪裏聽得這樣粗俗的言語。

不過另外三個人,顯然並不在意。

“怎麽說?”張超反而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