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全勝

充斥耳間的,全都是淒慘的嚎叫。

布滿視野的,盡是四處亂竄的瞳瞳黑影以及在火光映照之下歪七扭八躺倒在道路之上,草從之中,坡道之上的死屍。

一些火把落在了地上,卻仍在畢畢剝剝的燃燒,有的被丟在了草從之中,引燃了一蓬蓬枯黃的野草。

伴隨著隆隆的鼓點之聲,一隊隊的橫山黨項團練兵們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一邊彎弓搭箭向下持續射擊,一邊向著下邊逼來。

距離道路二十步,這些人將弓背到了背上,然後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呐喊著從坡上一躍而出,還在山道之上苟顏殘喘的宋軍士卒頃刻之間便被擠到了山路的下方。不少人立足未穩,直接變成了滾地葫蘆,骨碌骨碌地一路滾到河谷,扭動幾下,便再也沒有了聲息,顯然已經是死透了。

突在最前頭的宋軍騎兵,此刻只剩下了不到百騎。

不是他比對方差了多少。

雙方的戰鬥力其實是差相仿佛。對面的騎軍也就是普通的西軍騎兵,並不是鐵鷂子,自然不可能有壓倒性的優勢。

問題是,解東和他麾下的騎兵已經走了小半夜了。

而且是在凜冽的寒風之中走了這麽長時間。

人也好,馬也好,都到了一個點兒上。

而敵人,就卡在這個點兒上向他們發起了攻擊。

而且,對方的數量還是他們的一倍。

這就很要命了。

事實上這支宋軍有一千多戰鬥力相當不錯的騎兵,卻被分成了好幾截,前中後三軍之中都有騎軍的身影,這讓他們的戰鬥力下降了一個档次。

對面的李義就截然不同了,西軍脫胎與河北邊軍,隊伍之中更多的又是黨項人、吐蕃人、回鶻人,他們作戰,只要是能把騎兵集合到一起的戰鬥,他們就會想法設法地這樣做。

李澹出身陜西,一輩子當官也在陜西,帶兵打仗也是陜西,卻是沒有這樣的切身體會。

而這樣的布置到了此刻對於謝東來說,就是致命的。

頭盔掉了,頭皮被削掉了一塊,鮮血流淌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伸手抹一把臉上的鮮血,他看到對面的敵人揮舞著馬刀,吆喝著再次發起沖刺的時候,他明白,自己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了。

除非撥轉馬匹,像一條流浪狗一樣的逃掉。

解東有著自己的傲氣。

雙腿猛挾戰馬,解東咆哮著沖向了對方,剩下的披散著的頭發被風吹了起來,筆直向後揚起。

此刻能多殺一個敵人的騎兵,說不定接下來就多一個宋軍逃回定邊城。

眼下的戰局,宋軍是必敗無疑。

當所有人都以為西軍還縮在神堂堡等待著蕭定歸來的時候,他們卻是早就動手了。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西軍,的確是要造反了。

戰馬交錯,兵器的碰撞和戰士的怒吼之聲摻雜著響起,無數人墜下馬來,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嘶鳴著奔向遠方,也有戰馬跟著主人一起砰然墜地,全都沒有爬起來。

李義橫刀勒馬,馬上鮮血點點滴下。

“向前!”他吼道。

剩余下來的約七八百騎西軍騎兵向前疾奔而去,留在他們身後的,是無數倒伏在地上的屍體。

騎兵的對決,總是如此的快速而且殘酷。

伏擊戰打響的那一刻,丘正還沒有過橋。

處在他的位置,他只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廝殺之聲卻看不到實際的情況。

但有一點是毫無置疑的,那就是大軍遇到伏擊了。

而且是在這樣一個要命的地方。

作為一名優秀將領的最基本的素質此刻在丘正的身上倒是體現無疑。

他立即下令後軍所有士卒停止過橋,同時將橋騰空,好讓前方的軍隊能夠退回來。

這座橋本身就像是一個腸梗阻一般會使軍隊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都會減速。

往前增援是最差的選擇。

因為前方地形地貌決定了增援只能是添油戰術,一點點的堆上去,讓敵人一點一點的消滅嗎?

對方已經占領了最有利的地方了。

一千士卒很快便利用他們攜帶的部分器械在九鳳河的另一側布置了一個簡單的軍陣。

“燃起大火,擂響軍鼓,告訴潰退的大軍,往我這裏來!”丘正大聲下令。

黑夜之中,潰敗的軍隊會失慌失措,但給他們一個指引,便能讓他們安下心來。

這裏還有救援的部隊!

這是一顆定心丸。

率先逃下河谷的宋軍士卒們很快就發現他們面臨著新的困難。

在過橋的時候,因為河道足夠寬,所以有水的地方是河道的正中間,但在這個地方,水流卻是貼近了山腳。

河面之上還是有冰,但冰的厚度,卻不足以支撐這麽多人同時踏冰過河,伴隨著卡嚓卡嚓的聲音,冰面破裂,不少人卟嗵一聲掉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