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話說一半有留白

田疇拿起一把小剪,輕輕地剪去了一截燭芯,屋裏頓時便顯得明亮了一些。在他的對面,播州知州楊慶雙手環抱在胸前,悶目沉思,臉上神情不時變幻,顯然,有些事情,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有拿定主意。

商業聯合會的其他人這一次聚集在這裏,是來表達他們的權力,同時也是一個瓜分未來若幹年各個方面的利益的。而他們,則是在這個聚會之上,要面臨一個重大的選擇。

這個選擇,會讓兩家就此踏上另一段光輝之旅,還是馬失前蹄,就此漸漸沉淪,現在誰也說不準。

這便讓兩位家主不敢輕易地放下手中的籌碼。

落子無悔。

這可不是在黑白枰上的對弈,真要耍起賴來,還是可以悔上幾步棋的。

但作為搏弈天下的棋局,每一子落下,都會帶來相應的變化,不同的選擇應對著不同的結局,基本不會給你多少後悔的機會。

即便給了,將要付出的代價,也會讓你元氣大傷。

沉淪只是一個最輕的懲罰,因為這還只是一種慢性的自傷。

嚴厲一些的,只怕就會身死族滅。

這樣的事情,在浩如煙海的歷史之中不勝枚舉,閉著眼睛,也能拎出來幾件。

“也許可以再看看,再想想!”楊慶睜開了眼睛,望著對面的田疇。

田疇笑了起來,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擔心,蕭二郎不會給我們太多的機會。眼下,他的翅膀可是已經硬了,硬到即便甩下我們,他照樣可以展翅翺翔。”

“我看蕭二郎也應當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吧?”楊慶攤了攤手,“開局這時,如果沒有我們兩家的幫助,他豈能走到今天?”

“以前的,他已經給予了回報!”田疇淡淡地道:“以後的,他也給了我們選擇權,選不選,都只是在我們自己的一念之間。只不過楊公,早選和晚選的差別,那可就太大了。”

看著面前厚厚的一疊卷宗,楊慶也沉默了下來。

早選和晚選,差別的確是很大,更讓他不甘的是,到了眼下這個時節,如果不再加碼投入進去,就有可能被邊緣化,甚至被踢出局,真要這樣了,先前的投入豈不是就白辛苦一場了嗎?

這兩年的回報的確是豐碩,但如果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些,聯合會能夠帶來的巨大的利益,就更讓人難以割會。

但是,想要得到更大的回報,就要付出更多的東西。

甚至於,自主權。

而這,則正是楊家、田家不願意、不舍得、不甘心的原因所在。

門輕輕地被敲響,田疇搶上一步,拉開了房門,一身素衣的蕭誠滿臉汗漬立於門外,正微笑著看著他們。

“楊公,田兄,累你們久等了,我也沒有想到此次去關嶺,竟然耽擱了兩天!”拱手致歉,蕭誠道。

田疇與楊慶都沒有想到蕭誠竟然剛回來便來找他們,看蕭誠的樣子,分明是剛剛跨進家門,只怕連水都還沒有喝上一口吧。

顯然,蕭誠對他們的重視是無以復加的,這讓二人倒是頗為歡喜。

“關嶺軍隊如何?”請了蕭誠坐下,楊慶親自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對面的蕭誠跟前。

“出乎我意料之外!”蕭誠笑道:“羅雨亭與王柱這一文一武,倒真是配合默契,如今,不到半年時光,羅殿境內的流匪已經被一剿而空,生產生活完會恢復了正常,官府已經開始了常規的治理,而王柱,也在那裏整編了整整一個軍二千五百人規模的軍隊。原本以為這剛剛組建起來的一支部隊不會有多大的戰鬥力,真有事的時候,也就能幫著維持一下治安,做做跑腿的辛苦事,不想那王柱治軍之能竟然不下楊萬富,我在這支部隊的身上,看到了河北邊軍的影子。”

王柱的底細,在場的幾人,當然也是清楚的。

而這也代表著,蕭誠的實力,在更進一步的增長之中。

兩位家主,還是習慣地以軍事實力來衡量一個人的力量。

“楊公,田兄!”蕭誠的目光掃過桌上那厚厚的卷宗,像這樣的東西,來到莊子裏的每一位客人,都會收到一份,這是對商業聯合會接下來的規劃。

這是黔州商業聯合會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全員大會。

連蕭誠也沒有想到,竟然一個不拉,全員到齊,而且來的,基本上都是能當家作主的人。

這從另一個側面也說明了,如今商業聯合會的實力,以前前景。

話話這些人,誰不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的人物,要不是有利可圖,前景可期,他們誰會巴巴地鉆到山溝溝裏來?

“這份規劃,二位想必已經仔細看了,裏頭一些沒有明說的東西,想必二位也能體會到!”蕭誠笑道:“所以,需要二位作出決擇了。我絕不勉強二位,也不會采取什麽手段來影響二位的決斷,因為蕭某不會忘掉二位最初對我的幫助。所以,不管二位做出什麽樣的選擇,蕭崇文都會尊重,不管你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們以後,都還是朋友,或者說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