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相隔十年的重逢

一艘馬船在十余名舵手的操作之下,緩緩駛離了風淩渡,行至水中央,沉重的鐵錨被放了下去,馬船靜靜地停泊在了那裏。

船上,蕭綽一襲青衣,平常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今天卻是披散了下來,只是用一只束發金環將其束縛住,然後在腦後用一塊絲帕隨意地打了一個結將其系了起來。

盤腿而坐的蕭綽,靜靜地看著對面。

對面岸堤之上,密密麻麻的步卒列陣而立,在這些步卒面前的河灘之上,各色船只應有盡有,碼得整整齊齊,更遠處,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騎兵隊伍。

突然之間,密集的步兵隊伍潮水般地向兩邊讓開,一人一馬,從內裏駛出。

蕭綽的眼眶一下子便濕潤了。

那人,自然是她十多年來朝思暮想而不得見的大哥蕭定。

徑直馳下河灘,翻身下馬,便有數名士卒擡了一舟放到河水之中。

蕭定穿了一身皂衣,僅僅在腰間懸掛了一柄刀,就這樣站在船頭,兩名士卒奮力搖頭船槳,向著河中心而來。

兩岸,起碼上萬士卒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

小船靠上了馬船,

蕭綽站了起來。

蕭定單手搭在馬船船舷之上,輕輕一借力,人已是站在了馬船之上。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在他的腦海裏,妹妹蕭旖永遠定格在了十年之前她離開橫山的那段歲月裏。

一個聰明、狡黠、執著、智慧、明艷並存的少女。

十余年時間過去了。

容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幾乎與過去毫無二致。

變得是那雙眼睛,以前那眼睛是清澈的,透明的,即便是藏著小小陰謀的狡詐卻也能讓人一眼看穿。

而現在,那雙眼睛卻是深邃的,充滿著智慧,哪怕現在滿含著熱淚卻仍然讓人無法猜透內裏的真實。

嬌嗔終不在,

威儀卻漸顯。

即便是現在,就在這裏,蕭定仍然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的一種強勢的氣息。

十年時間,這個世界給予了這個女子太多的惡意,讓她經受了太多的傷害,

但也造就了她的現在。

那個愛看竹書紀年,愛和兄長們激辯天下大勢,討論治國方略的少女,如今真正是學以致用了。

當年,趙宋官家決定將她當成禮物送給遼人的時候,何曾想到,這一舉動,卻是親手為自己挖掘了墳墓。

正是這個女子,現在一步一步鍥而不舍地想著要徹底埋獲趙宋王朝。

現在,萬歲宮的那位,想必是後悔不已。

這個皇帝,實在是一個廢物。

想到臨到末了,此人居然將皇位直接甩給了兒子,用一種烏龜縮頭的方式將自己藏在甲殼裏,幻想這樣就不用再負責任,當真是可笑之極。

“大哥!”

一聲輕呼,將蕭定從過往的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三妹,你胖了!”

蕭定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是將滿眼淚花的蕭綽給直接說得笑了起來。

“大哥,你的胡子呢?”

蕭綽記得,她離開橫山的時候,蕭定還是滿臉的絡緦胡子,現在沒了胡子,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反而覺得大哥更年輕了一些。

自小,她就很少見到大哥,偶爾看到也有些畏懼滿臉大胡子的這個彪形大漢,與二哥的關系便要親密很多。

“那時候蓄胡子,是因為想要讓別人怕我。”蕭定道:“後來不需要別人怕我了,便也不需要這胡子了。”

“那大嫂一定不高興,因為大嫂跟我說過,最喜歡看你滿臉大胡子的威武模樣!”蕭綽笑道:“大嫂好嗎?靖兒好嗎?最後一次見他,他還抱著我的腿大哭著不許我離開呢!”

說到這裏,眼淚終是又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蕭定傷感地道:“你嫂子一切都好,又給你生了一雙侄兒侄女,女兒是老二,已經九歲了,老幺今年剛好五歲。至於靖兒,可是能騎馬射箭了,如今卻是跟著長史張元在後方為大軍籌集糧草,順便也學些東西。只是……只是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得你這個姑姑?”

“嫂嫂在興慶府,一時之間是見不著了,但靖兒倒是可以喚來與我見上一見。”蕭綽道:“也讓我看看,咱們蕭家第四代的長子是如何的不凡。”

蕭定點了點頭。

“坐著說吧!”指了指面前的蒲團,蕭定率先坐了下來。“跟我說說,你這些年來的事情吧,怎麽就到了眼前這般模樣呢?”

蕭綽淡淡一笑:“跟大哥說說爹娘是怎麽沒的吧!至於去了遼國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耶律俊對我很好,我在遼國也過得很好,您也看到了。”

回身,指了指身後的風淩渡,道:“便是耶律珍這樣的一路之總督,對我也是畢恭畢警,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