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恩斷義絕(第2/3頁)

眼下之意,他們二人,當然不是耶律敏的對手。

可是範一飛攔不住王柱。

此刻,看到那破敗的祠廟之前,耶律敏單人獨騎立在那裏,面對著他們這群奔馳而來的騎兵竟是不曾動彈分毫的時候,那怕是敵人,範一飛也不僅心折。

範一飛勒馬,身後百余騎也同時減速停了下來,只余下了王柱仍然摧馬前行。

耶律敏的意思明擺在那裏,

範一飛即便不放心王柱,此刻也不能墜了王柱的氣勢。

兩騎相隔十余丈,相對而立。

時隔近八年,兩個當初曾經並肩戰鬥過的人再次相遇,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戰友,而是敵人。

“為什麽?”王柱提刀,戟指耶律敏。“我父親跟著秦老將軍,殘廢了。我大哥跟著你,戰死了,我跟著你,九死一生。河北邊境,東京城中,為你還死的兄弟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他們的死,就是為了讓你出賣祖宗,成為狗屁的什麽耶律敏嗎?”

耶律敏靜靜地看著激奮的王柱,等到對方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才緩緩地道:“柱子,你體會過絕望嗎?”

王柱冷冷地道:“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絕望。只要一息稍存,我就希望永存,我就會奮鬥到底。如果死了,自然也就沒什麽絕望不絕望一說了。”

“你比我強!”耶律敏點頭道:“我體會過絕望。當我在白溝驛拼死一戰,與完顏八哥打得兩敗俱傷,僥幸撿得一條性命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我父親他們高懸在城頭之上的頭顱,看到的卻是我一家老小被押赴刑場,沿途之上還被那些無知的愚夫愚婦們扔爛菜葉臭雞蛋。”

耶律敏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當初那讓他五內俱焚的場景。

猛然睜開眼,眼光如刀,在王柱的身上剜來剜去,語氣卻是急促起來:“在京城,我看到荊王舉火自焚,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在逃亡的途中,我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兄弟為了掩護我而倒在皇城司的探子以及禁軍的弓弩之下的時候,當我身受重傷倒地不起的時候,我萬念俱灰!”

“所以,柱子,秦敏已經死了。”

“你沒有我那樣的經歷,你自然不會體會到我的心情。”

“柱子,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王柱死死地盯著對方,慢慢地伸手,從鞍橋之上摘下長刀,一寸一寸地褪去刀衣。

三尺刀刃,兩尺刀柄,雙手緊握。

“我沒有勸你,我只是想替秦老將軍清理家門,讓我哥哥,讓那些為你而死的兄弟們能瞑目九泉。”

耶律敏笑了起來,伸手已是將長槍綽在手中。

“廣信軍中,秦家槍向來是第一,王家刀只能排第二!柱子,你哥哥一直很不服氣,只不過那時他的刀法還未臻圓滿,與我打鬥,每次都輸,你如今已是正當盛年,卻讓我來稱量稱量你比你哥哥如何?”

“閉嘴!”王柱怒喝道:“你不配提廣信軍,王八蛋,看刀!”

兩腿一夾,戰馬長嘶一聲,竟是原地突然向前一竄,馬嘶馬躍,刀起刀落,寒光猶如匹練,斬斷了天空。

遠處孫樸只覺得眼前一花,滿眼裏竟是只剩下了那映著日光的一刀。

一時之間,竟是失魂落魄。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過來,那天在戰場之上,對方對上自己,根本就沒有使上全力,因為那時的自己身邊還有不少的精銳騎士,他要分心對付那些人。

而這一刻,他縱然不是當事人,卻也真正感受到了這一刀的凜凜之威。

隔著百余步,孫樸還是覺得渾身的汗毛在這一瞬間全都豎了起來。

“來得好!”

耳邊傳來了耶律敏的暴喝之聲,緊接著叮叮的響聲不絕於耳。

刀槍一時之是也不知交接了多少次,兩匹馬走馬燈似的轉著圈子,而馬背上兩人手中的刀槍在眾人眼中竟然皆成了一片幻影一般。

不僅是孫樸,便是範一飛,手心裏也皆是冷汗。

範一飛不以兵器見長,斥候出身的他,更擅長的是弓箭。

此時左手綽弓,右手五指扣著三支箭,要是王柱真有危險,他也說不得要發箭相助了。

只是此刻,他竟是看不出兩人到底誰占上風。

而這,才是真正的危險。

因為一旦分出勝負,只怕就是有人要命喪當場了。

這是當世兩名絕頂的武將。

如果兩人僅僅是對立雙方,那麽這樣的場面也絕對不會出現,畢竟戰爭到了今天,武將單挑的戰鬥模式,早就成為了過去式。

可偏生這兩人的過去卻是糾纏甚深,甚至可以說是親如兄弟,如今兄弟反目,兩相爭鬥,範一飛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換成自己,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