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但求問心無愧

林平跨進了承門天,仰頭望著道路盡頭的那高高的殿宇,一時之間,腿肚子竟然有些發軟。

皇後蕭綽有請!

專旨太監到時,林平甚至認為自己大限已到,蕭綽要收拾自己了。

不過定下神來一想,卻又認為不大可能。

不是認為蕭綽會對自己習慈手軟,而是認為蕭綽不可能用這樣的方式。

完顏八哥帶著臨潢府的萬余皮室軍前去圍剿烏古敵烈統軍司叛軍了,自己失去了最大的軍事依仗。

林平曾經勸過完顏八哥不要去參戰,完顏八哥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拒絕了,可惜的是,完顏八哥並沒有聽從林平的勸告。

而林平提前月余回到臨潢府的安排,在蕭綽跨進臨潢府的那一瞬間,便被粉碎了。

蕭綽的身邊,除了三千屬珊軍之外,還有兩支漢軍部隊。

對於現在空虛的臨潢府來說,他們就是最大的武裝力量。

接下來幾天,隨著一條條命令從皇城之內傳出,整個臨潢府的守衛便全都換了人。

沒有一個人反對,

甚至連議論的聲音都沒有。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在這樣的狀態之下,蕭綽想要殺死林平,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做,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鬼鬼祟祟地將人請到宮裏去來一個鴻門宴。

蕭綽在清除敵人之上,向來是幹凈利索,從來都不拖泥帶水的。

這一點,從她剛剛來到上京,成為皇後,耶律俊的皇位還沒有完全坐穩的時候一系列的行事手段就可以看出來了。

那時候,很多人耶律俊不方便動手,便是由蕭綽來完成的。

最有名的,便是蕭綽在清除一勛貴元老之時,對方在被耶律敏等人攻破宅院,擒到蕭綽面前之時悲憤質問有何罪之時,蕭綽只說了四個字:你擋路了。

那名勛貴頓時無話話可說,引頸受戮。

林平現在就擋了蕭綽的路了。

以蕭綽眼下的權勢,甚至都不會說這四個字就可以殺掉他了。

林平不清楚為什麽蕭綽還沒有對付他,或者是因為絕對的自信,或者是因為想要羞辱他?

不管如何,林平都想要拖到完顏八哥、耶律洪真他們回來再說。

所以,他一直老老實實的蜷縮在自己的家裏稱病不出。

但躲,終究還是躲不過去的。

以為自己會理直氣壯,氣宇軒昂地出現在蕭綽面前的林平,這個時候,還是膽怯了,這讓他有些羞愧,甚至於是惱怒。

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官袍,然後在引路太監的帶領之下,一路向前。

蕭綽並不在殿中,而是坐在最高處的那片完全有黑色的石頭鋪就的平台之上。

這裏,可以一覽無余整個皇城與外城,而最顯現的,莫過於便是正對著這裏的承天門以前承天大道。

想著剛剛自己的怯態,必然已經落在了蕭綽的眼中,林平便又是一陣羞惱。

“見過娘娘!”他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

雖然還沒有撕破臉,但兩人的敵對,不僅自己明白,整個天下也都明白。

“大王請坐!”蕭綽沒有回頭,依然坐在那裏,兩手扶在椅背之上,凝望著下方。

林平也沒有絲毫客氣,徑自上前,坐在了與蕭綽只有一桌之隔的另一張椅子上。

“不知娘娘召臣見宮,有何吩咐?”林平問道。

蕭綽轉過頭來,看向林平,林平毫不示弱,直接看了回去。

“的確有一件事,想要聽聽你的意見!”蕭綽嘴角向上扯了一扯,似乎是在笑。

“公事,還是私事?”

“我們之間,還有私事?”

蕭綽的反問,讓林平一滯,旋即苦笑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娘娘居然還有公事問我!”

“你此刻仍然是大遼的南院大王。”蕭綽道:“這些天你稱病不朝,不理公務,也不知多少事情因此而懈怠了,沒辦法,只能請你進宮了。”

“人吃五谷雜糧,總有生病的時候!”林平反駁道。

“看起來氣色並不錯。”

“那是這些天臣養得好,而且太醫的水平的確不錯!”

“既然病好了,那就要做事了!”蕭綽揮了揮手,一邊候著的太監立時便將一卷公文遞到了林平的手中。

“這是什麽?”

蕭綽身體微微後靠,道:“這一次的叛亂,委實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耶律喜也就不去說他了,烏古敵烈統軍司一向恭順,看來只是表面現象,他們早就有所準備了,不過也好,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北面的問題解決掉。”

說到正事之上,林平的腦袋也終於回歸到了一個正常的水平之上。

“北方部落眾多,桀驁不馴,這些年來,一直由烏古敵烈統軍司來鎮壓,現在他們這一謀反,讓這塊區域只怕要更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