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新兵(第2/3頁)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枯得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小兵兒的性命嗎?

原以為自己是官宦子弟,父親又得到了表彰,自己會有一些特殊,豈料進了兵營,根本就沒這說辭。

二個月的新兵訓練,對於張任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死去活來的地獄之旅。

位於蕭縣的新兵訓練營,讓張任刻骨銘心。

在那裏,他的手上、腳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原本他只有手指之上有繭,那是他讀書刻苦的象征,可現在,掌心裏也全是繭子了,那是握刀給握出來的。

原本皮膚白皙的他,現在看起來跟家裏的那一些長工、租戶沒啥兩樣,黑黝黝的。

訓練營裏太苦了。

那些專門訓練他們的殺胚聽說都是從軍隊裏下來的,一個個都驕橫之極,他們的訓練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鞭子加彎筋腳。

有不服氣的,可以,來,單挑。

這便是這些軍官給予他們唯一的可以提意見的機會。

當然,下場基本不好。

除了被狠狠地當著所有人的面揍一頓之外,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偶爾有勇力之輩贏得一次,但下一次,一定會有一個更厲害的家夥出現,將贏了的人打得更慘。

不是沒有人逃亡。

第一次抓回來的,鞭三十。

第二次再逃,鞭三十加枷一日。

第三次還逃,哦豁,腦袋沒了。

沒了腦袋的家夥,二個月的時間一共出了三個人。

三個人家裏都是五品往上走的官宦世家。

於是乎,逃亡的風氣,便不再有了。

張任不敢逃,因為臨走之前,娘親哭唧唧地告訴他,他要是出了事,必然會連累家裏的。

再苦,他也得挺過來。

原本張任滿腦子的詩書都已經退縮到了角落裏,占據更多位置的,則是一條條冷冰冰的軍紀。

因為表現很好,在新兵營,他還成為了一名什長。

他手下的十個人,除了三個家裏是自耕農以外,剩下的六個,家裏要麽是官吏,要麽便是富商。

過去當兵這種職業,本來是與他們不相幹的,但現在,他們卻因為一條法令而聚集到了一起。

二個月之後,他們終於離開了惡磨之淵,被分配到了軍隊。

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五十名新兵,同是蕭縣訓練營出來的,只有五個人,而且五個人都來自不同的營,彼此最多是有點臉熟,而至此,張任才曉得,同樣的訓練營,每個省都有一個。

在新兵營,張任是什長,但到了部隊,他就什麽也不是了,只是普通一兵。

張任現在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他在訓練營中表現優秀,所以他被分到了一線部隊,而且是最精銳的部隊。到位第一天,那位營將便口沫橫飛地講著本營的優秀戰績,什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之類的。

下頭那頭大頭兵聽得血脈賁張,大呼小叫,而像張任這類的,卻是聽得臉色慘白。

因為他很清楚,這樣的戰績,便代表著極高的死亡率。

所謂最精銳的部隊,自然便是啃最硬的骨頭,打最慘烈的仗。

雖然他們的待遇,聽說比其它部隊也要好上不止一籌。

夥食好張任已經體會到了!

在新兵訓練營,十天有一頓肉食。

但到了這裏,三天一頓肉食。

張任現在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在訓練營裏不必如此賣命,混個中庸,指不定分配的時候,沒人看得到,就丟到後勤部隊去了,那活下來的機率就很高一些。

但過了不久,他的這個觀念又被改了過來。

因為他現在的什長,給他講了一個戰例。

那是一個圍剿趙軍的戰例,宋軍先是派出了一支誘餌去釣魚,然後呢,再把上了鉤的趙軍給圍起來一口吞了。

吞了趙軍的,自然是他們這樣的精銳,而充作誘餌的嘛,自然就是那些不大行的雜牌子軍隊。

聽到這個,張任又覺得他的辛苦還是值得的,因為充當誘餌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差使,這個死亡率,只怕比精銳部隊還要更高一些。

腳下越來越沉了,身上扛著的東西便如同一座山,壓得張任有些直不起腰。

他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不知道還有多遠。

呼哧呼哧的,他像一頭老牛,艱難地往前。

背上突然一輕,他回頭一看,是什長。

他伸手將張任背上的被褥幹糧啥的全都取了下來扛到了自己身上。

什長比張任矮了一個頭,但卻比張任寬了三分之一,整個人,就像是一塊矮門板。

“快了,只需要半個時辰,我們就到了!”什長笑著,露出一口亂糟糟的一點兒也不整齊的黑黃黑黃的大牙,還帶著滿嘴的不可名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