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無奈

滿頭白發的張元,看起來精神卻是極其的健旺,紅光滿面,說話聲如洪鐘,倒是比他年紀還要小一些的仁多忠看起來是真老了,整個人縮在椅子中,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了,在座的基本上都換上了夾衣,他卻還是裹著厚厚的裘袍子。

或者對於張元這種人來說,權力,便是他的興奮劑。

在西軍控制下的廣袤的區域之內,他是蕭定之下當多無愧的第一人。

便是另一個也精擅於內政治理的拓拔揚威,也無法撼動他的地位。

“生意當然得做,必須得做。”

對於耶律敏派來的使者要求重開邊貿,以及和平共處的提議,張元表示舉雙手贊成。

“國相,眼下耶律敏想要全面攻擊黑汗國,此時,正是我們聯系黑汗國方面一起夾擊他們的好機會,怎麽反而要罷手了呢?”辛漸頗為不滿:“遼賊狼子野心,安知他不會在全面拿下黑汗之後,回過頭來又與我們作對?”

“黑汗已經垮了!”拓拔揚威搖頭道:“我們利用這個時機,重奪了焉耆、龜茲等地,確保了整個西州回到我們手裏,已經是很不錯了。我們還是對耶律敏的實力判斷有誤,也過於高估了黑汗國的實力。恒邏斯一戰,黑汗國的脊梁已經被打斷了,接下來只怕便是任人宰割,與一個根本沒有再戰之力的汗國聯手,我們能得到什麽好處?”

辛漸轉頭看向坐在上首的蕭定:“王爺,您怎麽說?反正我是覺得耶律敏此人絕不可信。”

蕭定道:“這一次,我倒是偏向於相信耶律敏了。”

“怎麽說?”

“黑汗是不行了,而耶律敏的野心,顯然不止是拿下黑汗這麽簡單!”蕭定道:“現在他差不多能夠將東黑汗完全消化掉,但另一邊的西黑汗國的情況卻要復雜許多,他想要吞下來,必然要與花刺子模、塞而柱這些國家發生磨擦,這個時候,他不欲再與我們發生爭端,甚至於想與我們發展一下友好關系,做做生意,在某種程度之上成為他有力的後勤保障,自然是不錯的。”

辛漸哈哈一笑:“可是我們憑什麽要答應他呢?”

縮在椅子上的仁多忠嘎嘎地笑了起來:“當然是憑他手中的實力。他如果在西黑汗國那邊進展不順,撈不到什麽實際的好處,不得不退回來,那我們豈不是又得頭大!下雨天打孩子,反正沒事找點事做,到時候又要與我們打來打去了。我看來,倒不如答應他,讓他去那邊搞東搞西,花刺子模和塞而柱又豈是那麽好欺負的?而且現在他一舉打垮了黑汗,人家已經對他提高了警惕了,那就要更難一些了。”

“可是有一點大家想過沒有,真讓他在那邊把事情做成了,我們豈不是遭受的威脅更大?那個時候,他可是更強大了!”辛漸仍然堅持己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可以與花刺子模或者寒而柱聯合起來,一起對付耶律敏。”

“敵人的敵人,不見得是朋友!”蕭定搖頭,“前些年我們的商隊出去,可也沒少吃他們的虧。”

張元接著道:“而且耶律敏想要繼續西去,爪子伸出去容易,但也很容易深陷在那個泥沼之中,當年我們為什麽在拿下西州之後便不再繼續西進了,就是因為力量跟不上。耶律敏背後雖然是龐大的遼國,但他能調動的資源也只有他麾下的西北招討使司,整個遼國的重心,仍然是放在要滅掉宋國這個大目標之上,所以,他不見得能贏。如果他要是輸了,那對我們可就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了。”

“最好是他與西邊那家夥兩敗俱傷!”拓拔揚威也笑了起來。

“所以現在我們與他們做生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仁多忠道:“這兩年,我們的日子可真是不好過。西去的商路斷絕,與東邊的貿易又被柳全義、曲珍他們擋住,而李淳這個家夥更是陰險,現在有了一個能重新打通西去商路的機會,我們不能放過。”

“我們與耶律敏做生意,甚至於幫著他在西邊擴張,這,這怎麽與江寧那邊說呢?”辛漸有些不解。

“為什麽要與江寧那邊說呢?”拓拔揚威冷哼一聲:“我們的大夏王,需要與他們交待嗎?我們先要生存,才能再談其它。現在我們面臨著遼國耶律敏與耶律環的雙重壓力,拖住了遼國幾十萬大軍,也對得起崇文這些年來對我們的那些幫助了!至於以後如何,總還是要邊走邊看的。我們有我們的利益,不是嗎?”

辛漸眨巴著眼睛看向蕭定,蕭定卻是將目光轉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蕭靖。

晃眼之間,蕭靖已經是十八歲了。

這幾年來,從十四歲始,蕭靖便開始在軍中打磨,然後又轉到地方之上歷練,今年才剛剛回到王府擔任主薄,勾當機宜文字,其實就是他父親的機要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