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靜靜地等著你來

商丘,白羽軍大營。

魏武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張任,只把張任看得有些發毛,而且不僅僅是魏武一個人在看,帳內十幾個高級將領也都在瞅著張任。只把一個堂堂八尺大漢看得局促不安,絞著手扭捏起來。

不僅僅如此,魏武竟然還下了自家大案,轉著圈子瞅張任,那一對鐵腳走在青磚之上,叮叮作響,直如敲在張任的心坎之上。

這段時間,自己沒有做錯事啊!

不管是雍丘之戰,還是隨後的睢縣、寧陵,自己都是身先士卒,進攻在前,撤退在後。

如果說真有問題,那就是前些時日的睢縣一戰,跟隨自己斷後的揚州營幾乎等於全軍覆沒。只余下了十幾騎狼狽歸來。

“大將軍,末將無能,使揚州營五百將士戰死!”他垂頭道。

魏武擺擺手,“這事兒不是什麽過錯,如果不是你在睢水率兵堵住了耶律成材的騎兵,後撤的大部隊,可就麻煩了。戰死五百人,換來近萬部隊的安全後撤,這是功勞。”

對於手中握有數萬大軍兵權,而且打了一輩子仗的魏武來說,幾百人的損失,當真不值一曬。在他眼中,這是一場勝仗,完美地完成了先前朝廷布置以空間換時間的大戰略。

宋軍一路從雍丘退到睢縣,再退到寧陵,然後一直退到了商丘,在外人看來,似乎是一潰千裏,大事不妙。但在內行人眼中看來,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宋軍是在退,是在敗,但敗而不亂,有序後撤。

每到一地,必然會借助城池以及有利地形抵抗,而且從戰鬥的激烈程度來看,這些地方都是早有準備。

如果說雍丘也有準備倒也說得過去,畢竟那是兩軍相爭的最前沿。

但睢縣、寧陵這些地方居然也早有準備,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宋軍在這些地方都給遼軍以及其仆從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如今,這一線的宋軍主力基本上都已經撤到了商丘,與白羽軍主力匯合到了一齊。

數萬大軍,集結到了商丘。

而數年營建的商丘,其城防可遠遠不是商丘、睢縣這些地方能比的。

這裏,是宋軍抵擋遼軍進攻的一個核心要點,既自成體系,又與東邊徐州、西邊襄樊互相呼應。

宋軍退到了這裏,必然是決不肯再退半步的了。

看著圍著自己打轉的魏武,張任當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正自疑惑之時,魏武終於開口了。

“大家夥都好好看看這家夥,雖然當兵不是太久,但打得大仗,惡仗那是一點兒也不少。”魏武點了點張任,道:“而且這家夥作戰之時,都是身先士卒,但是呢,閻王爺似乎怕了他,居然繞著他走,打到現在,身上連一塊小傷疤都沒有,別的不說,就說前幾日睢水河畔那一戰吧,五百揚州營死傷殆盡,他還是連指頭都沒有擦破一點。回來之後滿身都是血,我還以為這家夥終於受傷了,結果幾盆水下去,甲洗幹凈了,全是別人的血!他自個兒身上仍然是連點兒擦傷也沒有,魏某人從軍這麽多年,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便連天下第一將蕭太師,那身上也是傷疊傷呢!”

魏武嘴裏的蕭太師,自然便是蕭誠的大哥蕭定蕭長卿。

眾人看著張任,一個個滿臉都是艷羨之色。

別看這些人殺人如麻,一個個都說不懼鬼神,其實他們這些人,還真就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身上不全都是傷痕累累,疤上疊疤?

瞧瞧他們的大將軍魏武,一雙腳都沒了。

像張任這種人,不免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大家夥以後要出門打仗的時候,不妨去摸摸咱們的張指揮使,沾沾他的福氣!”魏武大笑著拍了拍張任的肩膀,回到了他的大案之後,也讓張任松了一口氣。

“那是一定要去摸的!”眾人起哄道。

“想要摸咱們指揮使也不是不可以,卻需得擺上一桌酒,好好地請我們指揮使喝上一頓才行啊!”吳征摸著胡須,大大咧咧地道。

他是老白羽出身,跟屋子裏的其它人雖然級別上差了一些,但人情之上卻是一點兒也不差。不像任忠這個老河北邊軍出身的家夥,此刻在這裏,便顯得有些拘禁。

“請自然是要請的,不過這一次,倒還真得小張請了!”魏武揮揮手道:“呂尚書上任之後,覺得小張雍丘一戰打得好,睢縣又勇於斷後,無懼生死,掩護自家以及友軍撤退,這樣的人,自當該擔當更大的責任,所以,他現在已經是指揮使,中衛大夫,正兒八經的正四品。”

屋子裏一片賀喜之聲。

倒是張任有些愕然,這一路上,雖然打得是有聲有色,但說起來,仍然是敗退,一路敗退,還能升官,倒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