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事了

名, 或利,或是榮耀,抑或是為本地百姓謀福祉,任何一位官員都必定要謀求其中一種或幾種。

師雁行深信, 沒有不能被收買的人。

如果不能, 一定是某方面沒給夠。

通過與鄭平安的深入交流, 師雁行簡單總結了蘇北海此人的特性:

渴求更高的權力,但為人謹慎, 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擋誘惑。

同樣是謹慎, 蘇北海可比孫良才高級多了。

後者說好聽了是謹慎小心,說難聽點就是膽小怕事畏畏縮縮, 不敢承擔任何風險, 不敢接受任何挑戰。

這樣的人可能一輩子遇不到什麽波折, 但相應的,也沒什麽大前途。

照現在看來, 做到縣丞就到頭了。

師雁行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遇事後直接就去找了孫母和秦夫人。

畢竟孫良才可能拒絕自己, 卻不能違背親娘的意願。

但這麽一來,迄今為止的人情就算扯平了, 而孫良才也會有所警惕,再遇到事情絕不會像這次這麽簡單。

所以師雁行想攻克蘇北海。

一來蘇北海畢竟是本地最高行政長官, 且至少會在這裏再待三年;

二來, 他有野心,有能力,有高升的可能,

他想要名, 想要政績, 她就給他名,給他政績!

師雁行想押寶,想在可碰觸到的官場範圍內押寶。

如果順利,五公縣會成為她的根據地和退路,蘇北海也會成為第一位政治盟友。

鄭平安看出師雁行的意圖,一度欲言又止。

師雁行就笑,“你想說收買蘇北海的價格很高,我現在出不起,對不對?”

嗨,大侄女太聰明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反而讓鄭平安更不好意思。

但他了解師雁行的性子,所以幹幹脆脆承認了。

“是。”

蘇北海不是不能被收買,而是現在的價格太高,哪怕師雁行傾家蕩產也付不起。

而他又不稀罕小恩小惠,也不饞那一兩口吃的,在鄭平安看來,現在的師雁行完全沒有敲開蘇北海那扇門的資本。

但鄭平安不知道的是,師雁行早就試過了。

所以這次,她換了個方法。

王德發的奸計沒得逞,自己又在眾同僚面前丟了面子,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局了。

江茴有點忿忿不平,“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萬一他懷恨在心,以後伺機報復怎麽辦?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弄走?”

師雁行樂不可支,“你如今對我的盲目信任有點可怕。”

一縣主簿官階雖不高,但好歹也是朝廷任命,是貨真價實的“朝廷命官”,但凡師雁行有左右朝廷用人的能量,還賣什麽鹵肉啊!

早去弄權了!

但經此一役,想必王德發也會收斂一段時間,只要師雁行能盡快拿下蘇北海這條線,王德發就翻不起什麽浪花。

江茴莞爾,“可在我看來,你就是很厲害,好像,好像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不過,”江茴想到現實問題,“蘇大人家的門都進不去,要如何拉攏呢?”

師雁行歪頭一笑,轉身拎起正練字的魚陣,舉起來做了幾次拋接,逗得小姑娘嗷嗷直叫。

很簡單,我不就山,山就我。

既然進不去蘇北海家的門,那讓蘇北海出來不就行了?

幾天後,江茴就見識到了師雁行“山就我”的法子。

四月初十一大早,五公縣城南二街上突然出現了一隊人,穿紅戴綠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往縣衙去了。

打頭的是母女三個,前頭還有兩人擡著蓋了紅布的匾,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不年不節的,突然這樣熱鬧,幾乎引了半座城的百姓來看,將個縣衙大門口圍堵得水泄不通。

眾衙役見也不像是要鬧事,不便驅逐,只拉了人墻,又火速進去通知蘇北海。

“大人,外頭來了一夥百姓,說是要獻匾呢!”

獻匾?

別說底下的官吏,就連蘇北海自己都有些茫然。

我幹什麽了?

誰獻匾?

當場就有官員奉承,“大人公務繁忙,每日勤懇,做過的公道不知凡幾,恐怕自己都記不清,可瞧瞧,百姓們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這不就來了?”

獻匾好啊,這是會被直接寫入述職折子,能直接算作政績的。

多來幾次,升遷有望。

沒有任何一個官員不喜歡。

蘇北海難得露了笑模樣,對眾人道:“不過本分罷了。左右鬧成這樣,你我也辦不得差,走,都去瞧瞧。”

出來一看,打頭的竟然是個陌生的小姑娘,約莫十三四歲模樣,蘇北海心裏犯嘀咕。

沒印象啊。

落後蘇北海半步的孫良才擡頭一看就愣住了。

果然是她。

師雁行才不管他有沒有印象,沒有印象?不要緊,今天過了就有了。

“民女師雁行,與寡母、幼妹在南二街開鋪子,前幾日被歹人打砸、訛詐,眼見沒了活路,幾欲尋死……全賴大老爺明鏡高懸,執法嚴明,還我們母女一個公道,還五公縣的百姓們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