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苗頭(第3/4頁)

師雁行了然,轉頭就去找了高老板。

高老板還以為她是來催促的,便苦哈哈道:“實不相瞞,師掌櫃,我近來雖沒有銀子入賬,卻著實忙得腳不沾地,那堂兄在外收賬,要到月底方回……不過你放心,我既與你作保,便不會教你放空。”

師雁行見才短短十多日不見,他就兩只眼睛下面烏青,人都瘦了一圈,顯然折磨非常,也是同情。

“高老板誤會了,今兒我來,是有別的事。”

怕漏了風聲,師雁行沒說死,只隱晦表示李秋的事鬧得不小,開業當日可能有貴人混跡其中,若要伸冤,便是那日了。

高老板一聽,心跳如擂鼓,憋了半日還是支吾道:“這……”

他本也不是忌憚一個李秋,那算什麽玩意兒?若張閣老不倒,圖一時痛快有什麽用!

來日對方報復起來,別說一座酒樓,就是傾家蕩產也未可知。

自古無利不起早,這事兒若自己做了,結果如何暫且不論,這位藏在暗處的小師掌櫃卻不會受半點影響……

思及此處,高老板忍不住瞅了師雁行一眼,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姑娘年紀輕輕的,報復心竟極強。

消息如此靈通,只怕也有門路,怪道敢上來就在這裏開酒樓呢。

師雁行知道他的顧慮,也看出他心中所想,並不戳破,亦不勉強。

“當然,我只是一說,高老板也只是一聽,是非好歹的,您自己看著辦就是。出了這門,咱們誰都沒說過這茬。”

確實,她慫恿高老板上,有自私的成分,一是為了報之前受的悶氣,二來也是防患於未然,若此時不給李秋一點教訓,來日他得寸進尺,自己的買賣未必不受影響。

但高老板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甚至可以說,他的好處才是最大的。

但師雁行太知道李秋這種人了,屬於從不領情的。

他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是狐假虎威,覺得自己牛逼極了,別說自己看上什麽,下頭的人要立刻雙手奉上,就算他看不上的,你不主動給就算你不識擡舉!

眼下李秋看似只借了高老板的酒樓使,可時間一長,他大概率就覺得這酒樓是他的了!

若外頭一群狗腿子捧場,野心膨脹,他很快就會將臟手伸到別處去。

如今高老板只折了幾年租金,要是一聲不吭吃了這個啞巴虧,沒準兒祖產都要更名換姓!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提供線索和方式,高老板去走最後一步,各自付出,各取所需,公平得很。

最終選擇權在各自手中,她不會,也沒資格強迫別人做什麽不做什麽。

高老板倒慚愧起來。

他想了半日,卻不敢把話說死了,就拐彎抹角地問那貴人究竟能有多貴。

師雁行想的,他不是沒想過,苦於之前沒有門路,也沒有能耐,這才忍了。

可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現在既然有可能,由不得他不動心。

師雁行呵呵笑道:“多貴麽,我倒不敢說,只一點,若那李秋吃了掛落,張閣老必然投鼠忌器,必不敢起報復之心。”

在這偌大的京城,她自然狗屁不是,甚至柴擒虎也人微言輕,但碩親王卻不同。

他說過的每句話,慶貞帝都會往心裏去。

而且師雁行覺得,碩親王之所以對這件事感興趣,本身就是一個訊號:

慶貞帝可能沒有明面上那麽寵信張閣老。

或許以前曾有過,但人的貪欲是沒有止境的,這些年張閣老表面上光風霽月,背地裏張芳及其爪牙卻沒有安分到哪裏去。

聽說在他們老家,“張”這個字遠比聖旨還好使,那些個暗處的亭台樓閣金銀財寶,怕不是比皇帝老兒的私庫也不差什麽了!

早年慶貞帝初登基,根基不穩,少不得依仗重臣。

可如今他早已羽翼豐滿,還會繼續容忍這些老臣把持,將本該系數奉給皇帝的東西,一層層剝皮麽?

正是因為這個猜測,師雁行才有底氣來找高老板。

具體高老板回去之後怎麽決定的,師雁行沒追著問,也沒有繼續關注。

梯子搭到這兒,別人怎麽想怎麽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倒是半個月後,柴擒虎興沖沖擎著夾著庚帖的家書來找她時,貌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個消息:

慶貞帝發難了。

說發難,其實不算嚴謹,但對多年來聖寵不衰的張閣老而言,一句輕飄飄的敲打已經足夠了。

說是昨日慶貞帝召集內閣和六部議事,結束後心情不錯,便沒有立刻遣散眾臣,而是叫人上了茶水點心,留他們說些閑話,談些家長裏短。

慶貞帝素來體恤朝臣,這些事也是做慣了的,眾人原本並未覺得有異。

可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時,就聽慶貞帝忽然來了句:“聽說張愛卿家裏又做了酒樓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