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見面(第2/4頁)

花朝被“砰砰”亂飛的房門嚇得渾身僵硬。

“哢吧哢吧”轉動脖子看向門口,小臉煞白。

花良明沉著臉,單手橫在身前,手中折扇閉合,卻隱有淩冽浮光流動,邁步走了進來。

他風塵仆仆披星戴月回山,但是卻無半點狼狽之姿,一身明艷華麗白底描紅的飄逸紗袍,配一頂金玉搖動垂珠發冠,腰間還配了兩塊雕工精美的脂玉墜子,外加一個不知道哪個野女人精心繡制的鴛鴦荷包。

他跟修真界滿身苦澀清雋樸素的丹修形象毫無關系,他容貌停駐在二十上下,玉質金相貴氣逼人,正似凡間潑天富貴公子王孫才會做的尊貴打扮。

且他這般一身與容貌相得益彰繁復瑰美的裝扮還不是最騷,他人一進屋,為了輾軋屋子裏的“野小子”周身靈力威壓未曾收斂,元嬰氣息伴著靈壓蕩漾開來。

師無射輕輕一嗅,本該起身見禮都遲疑了。

花朝更是直接被沖進鼻腔的氣息噎得呼吸一窒,回了神。

整個屋子裏似是眨眼之間盛放了滿室灼灼桃花,香氣伴隨靈壓洶湧四散。其實味道並不刺鼻,甚至有種暗香幽幽銷魂蝕骨的意味,但是修士五感敏銳,邊界感極強,花良明這等無差別彌散的香氣,實在讓人不敢輕嗅。

花朝被自己親爹香到不是一兩次了,上一世她不止一次因為這種事情和花良明吵過架。

不許他身上熏香,不許他一出現就讓所有人表情奇怪地看他們父女。

花朝吵了那麽多次,也是在花良明死後才知道,他從不曾熏香。

他是以花入道,曾受了桃花地仙的點化,桃枝做了骨,得了木靈根,才能煉藥,才會這般的暗香浮動,透骨而出,難以壓抑。

花朝松開師無射肩膀,轉身同手同腳朝著花良明走了幾步,而後近鄉情怯地站在那裏,活像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對花良明來說,他只是幾個月沒有見女兒,但是對花朝來說,她已經好幾百年沒有見過父親。

她的嘴角一咧,眼淚像陽光暴曬豆秧後炸開的豆子,“砰”地一下,就怎麽忍也忍不住了。

花良明已經越過花朝,看到坐在床邊上光著上身的“野小子”——竟是他!

這不是司刑殿律音老賊的寶貝疙瘩,鴻博引以為傲天資絕佳的二弟子麽!

花良明見是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司刑殿不是一直恪守門規,行刑罰戒律之事嗎,怎麽司刑掌殿以身試法,竟然欺負到他女兒的頭上來了?!

花良明手中攥緊了折扇,正欲上前先把這位毛沒長齊的司刑掌殿天靈蓋削開,看看裏面幾兩腦漿,再去找律音老賊算賬摔了他的琴,把鴻博那醉鬼打醒!

結果花朝猝然一哭,花良明攻擊動作一滯,向前踉蹌了一下,看著花朝淚水漣漣的臉,呆了一呆。

這時候師無射已經自床邊起身,攏好衣襟半跪地上,恭恭敬敬見禮道:“弟子師無射,見過明月長老。”

花良明半個眼角都沒有分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心肝寶貝女兒面前,把折扇朝著腰上一別,伸手要去碰花朝,但是很快雙手懸在半空,竟有些無措。

近鄉情怯的何止花朝一個?

這些年……自從花朝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她便再不跟花良明親近了。

教她的一切她不想學,為她準備的所有她都嗤之以鼻。

他們父子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好好說過話,更遑論親昵的肢體接觸。

花朝甚至不許他待在門中,花良明無論對誰,對何事都能遊刃有余,但是唯獨對自己這個心肝女兒束手無策。

她和她娘的性子那麽像,花良明生怕他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她便也要如她娘那樣,執拗地離他遠去。

可即便是他不說不做,花良明也能感覺到,他的女兒在漸漸離他遠去。

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詭異凝滯,花朝抽抽噎噎,拼命壓抑著不想哭,但是瘋狂流眼淚。

她都想好了,再見花良明,她要用什麽樣的語調說話,如何自然而然地和他拉近關系。

花朝甚至在鏡子裏練習過自己什麽樣笑起來不過分熱切,又能讓花良明接受到她的依戀和修好之意。

但現在花朝連這點事都沒有做好,花良明回來的太突然了!

她一時間後悔今夜不該心軟留下師無射,又恨自己怎麽就能這麽沒有出息,面對著她整個後半生都在夢中遙不可及的親人,她此刻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擠不出來。

能發出的聲音全都是沒有意義的哽咽。

花良明簡直被花朝哭得焦頭爛額,手在花朝頭上、肩上、臉上、隔空轉了好幾圈,最終輕輕落在花朝的頭上,沉聲道:“大壯別哭,看爹爹給你報仇。”

說著他抽出折扇,“唰”地抖開,扇柄和扇骨竟是鋼刃打造,展開之後花良明那一身風流意態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元嬰的無邊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