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淚

被踩碎的赤舌果臟汙不堪, 花朝也只是短暫停頓了一下,就朝著鳳頭小舟那邊去了。

五行誅邪陣還在持續,有兩頭蜚正在不知死活地朝著誅邪陣上面撞。

更多的蜚跟隨著謝伏和殷書桃他們, 迅速朝著這邊跑過來, 花朝盤膝坐在鳳頭小舟之上,再度拉開赤金色的琴弦,開始彈奏。

琴音錚錚,似鐵甲碰撞,如刀兵相擊,爆裂嗡鳴, 如怒如嘯。

好似萬裏孤煙的邊關守將,一聲令下, 萬馬千軍呼嘯著沖出城去——

蜚在聽到了琴音聲音之後, 立刻咆哮著調轉方向, 狂奔而逃,正如被金甲衛兵殺得落花流水丟盔棄甲的敵軍。

這才是真的退敵之曲。

花朝琴弦急撥, 很快讓蜚跑到了遠處的樹林之中, 再不回頭。

而花朝收起琴弦, 便聽到了殷書桃摧肝裂肺地叫喊:“哥——”

謝伏帶著一眾刀宗弟子, 落在了殷掣周圍。

殷書桃一個總是尾巴翹到天上的大小姐, 看到她一直仰仗依賴的哥哥狼狽慘死,根本不敢相信, 正在不斷地朝著殷掣的身體裏傳送靈力。

殷掣金丹仍舊未曾散盡, 可他氣息全無,確實詭異, 但只要沒有人將他心臟挖出, 便絕不會知道他的心臟早已經被割得四分五裂。

而因為他才死不久, 不僅屍身未涼,連眼睛都沒有閉上。

謝伏也蹲地查看了殷掣的生機,發現他竟然死得透透的,滿臉難以置信。

謝伏沒有像殷書桃一樣,還慌亂地試圖去救治,他起身第一反應,便是看向花朝,朝著花朝的方向追來。

花朝已經收了琴弦,撐著五行誅邪陣禦起小舟,她隔著陣法同謝伏對視,調轉舟頭,便要離開這裏。

但果然不出花朝所料,謝伏根本就沒打算讓花朝離開,他並沒有禦風追上去,而是一擡袖,從袖口之中放出了一只寓鳥。

寓鳥升空如羊長嘶,很快那些飛回了宮殿最頂端的寓鳥群,再度鋪天蓋地傾巢而出。

謝伏馴服了寓鳥之王,這些寓鳥由他操控。

花朝的小舟再度被壓向地面,撐著五行誅邪陣的修士修為都不算強,苦撐了這麽久,已經是極限了。

寓鳥群過境,便正如鋼刀飛刃,他們不得不停下,落回地面。

五行誅邪陣散去,花朝讓眾人短暫休息,她肅立舟頭,看著謝伏朝她沖來,身形一閃,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

謝伏拉著花朝下了鳳頭小舟,花朝並未掙紮,只是眉目冷漠。

她不能和謝伏起沖突,現在和謝伏結盟的刀宗弟子若是一哄而上,他們根本不是敵手。

花朝的花樣再多,這些天也用得差不多了,對付謝伏,絕不能用對付過殷掣的招式,因為謝伏有一個技能,便是見過的所有招式,都能拆解化為己用。

他甚至在被師無射揍的時候都能學到東西,決不能輕視。

且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武力值面前,再多的花招也是不堪一擊的。

“這裏到處危機四伏,你帶著這些低階殘修要去哪?這太危險了。”

謝伏嘴上說著關切的話,但是眼中滿是審視和不可置信,抓著花朝手腕的力度也十分重。

這段時間,花朝花樣百出的陣法,已經讓謝伏非常震驚欣賞,但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她那樣近乎愚善的人,也能權衡利弊狠下心殺了刀宗少掌門。

謝伏低頭看著花朝纖細如玉、看似孱弱無力的手指,無法想象一個金丹修士,是怎麽被她不聲不響奪去性命的。

他原本的計劃,是利用妖獸讓一部分不肯與他合謀的刀宗弟子去死,最好能讓殷掣也重傷,輕傷也罷,到時候再同願意同他合謀的刀宗弟子,齊齊出現來救人。

但是謝伏萬萬沒有想到,花朝竟然幹脆利落地把殷掣給坑死了。

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視線注視花朝,那其中有被打亂計劃的惱怒,但也有難以掩蓋的欣賞。

兩個人視線相對,各自眼中卷著暗沉的波濤,他們這一世,到此刻才終於有了那麽一點心有靈犀,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思。

花朝殺了殷掣,徹底打亂了謝伏的計劃,她現在,又在無聲無息地逼迫謝伏。

逼迫謝伏作出選擇。

“哥……”殷書桃這片刻的工夫已經哭到了聲音嘶啞,漫天的寓鳥沒有鳥王指揮,再度回到了不遠處的宮殿之內。

謝伏拉著花朝,正與她熱切相望,殷書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哥哥已經死了,再也救不活了,她甚至連殷掣的魂魄都感受不到了。

她擡起頭,習慣性去找謝伏,卻看到謝伏拉著花朝。

花朝一身雪青色弟子服纖塵不染,看上去竟是毫發無傷。

殷書桃眼中血紅一片,想到哥哥就是和她在一起的,但是哥哥死了,她卻好好的活著,連她帶著的那群垃圾也好好的活著,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