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合拍

花朝順利說服了各宗修士相信羽人族的存在, 就暫時安下心,將後續的協調全都交給武淩,拉著師無射去尋沒人的地方親近了。

她自然是沒有看到, 在她帶著滿臉壓也壓不住的甜蜜, 拉著師無射的手上樓的時候,一直在人群外圍的謝伏,看著她和師無射背影的眼神,有多麽陰沉,笑得又有多麽燦爛。

花朝同師無射黏在一起,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 大部分都是花朝說師無射聽著。

不需要什麽邏輯,花朝甚至不需要去解釋一些她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師無射什麽都不會問, 他只會認真聽, 然後附和花朝, 偶爾發表自己的觀點,大多數同花朝的殊途同歸。

花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話癆。

“你覺得吉良若是坐上刀宗少掌門, 怎麽樣?”花朝坐在窗沿上, 嘴裏含著糖, 側頭看向身邊坐著的師無射問。

師無射嘴裏也含著糖, 是花朝非要塞給他的。

他不喜歡甜, 糖含在口中不會換地方,確保甜味兒散開得慢一點。

他側臉鼓出一個很小的包, 破壞了他的端肅和持重。

他猶豫了一下道:“他做不成少掌門, 刀宗掌門即便是死了兒子,還有女兒, 他不會認妖寵之子, 那會被整個修真界恥笑。”

花朝自然也知道妖寵地位堪稱低賤, 正如人族生而為奴的奴隸。

不過她是很有信心的,她直接對師無射說起了雙極刀宗如今從未為外人知的密辛——那便是雙極刀宗的仙長們,這些年在外活動時間較少,並不是對外宣言的都在閉關尋求突破。

花朝說:“他們集體都要走火入魔了,連刀宗的宗主也不例外,雙極刀修到最後,必將得一個爆體而亡的結局。”

“但我有方式能夠壓制,我會一套曲譜,我要是把這個交給了吉良,刀宗的老宗主為了老命也會妥協的。”

花朝將頭靠在師無射肩上,自下而上看他道:“九哥覺得可行嗎?”

師無射聞言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險。”

師無射說,“刀宗宗主生性酷烈,並非是甘願受擺布之人,說不定會一怒之下殺了吉良奪取曲譜。”

“先給一半呢?”花朝又問。

“那刀宗宗主必定活捉吉良,搜魂逼問出他自何處得來曲譜,屆時會牽連你。”

花朝沉默了,她其實有萬全之策,便是先聯合刀宗其他尊長,推翻刀宗宗主,再推吉良上位。

這些是謝伏擅長的路數,花朝耳濡目染,早已經學會。

只是這樣必定令刀宗動蕩,覆巢之下無完卵,刀宗宗主一倒,宗主親傳的弟子們,包括一部分效忠他的長老,便要盡數斬草除根。

花朝一時間心中有所猶豫,她不想攪起風浪,她又不是謝伏,不想做什麽三界帝君。便沒有再吭聲。

師無射把口中的糖換到了面頰另一方,而後伸手別了下花朝側臉的碎發,說道:“你若怕那個妖寵出了秘境之後死去,大可以將他帶回門中,收入清靈劍派門下。”

師無射說,“雖然清靈劍派未有收妖寵先例,但是你若想做,鴻博長老和你父親都很難抗住你纏磨,我也定能說服司刑掌殿,幫你辦到。”

花朝聞言心中酸軟不已,笑著問師無射,“堂堂司刑掌殿,不是素來鐵面無私以山規自束言行,要為我徇私嗎?”

師無射卻搖頭,道:“妖族不太平已久,你也聽藍印宗修士說了,妖族屢屢越境,陣法無論如何修改,也總有妖族以身犯險,各宗每年派出追殺羈捕妖族的數量也逐年遞增。”

“其中作惡之妖固然不少,但是也不乏不以害人修煉的好妖,只是在妖族被欺壓太甚,無法存活,才會鋌而走險逃往人間。”

師無射說:“我也同大師兄商討過這件事情,若是各宗能夠摒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念,收編這些良善之妖,令他們在各大宗門的管束之下在人間活動,未必不能助各宗驅邪除祟之力,也能讓它們不至被逼作惡……”

師無射說到一半停住了,他猛地想起花朝說過,她厭惡妖族,立即死死咬住了舌尖。因為過度緊繃,側臉繃出了一道凹陷。

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出過此種言論,或許是花朝對他毫無芥蒂剖心信任的模樣感染了他;又或許是口中的糖太甜了,黏住了他部分理智,他才會說出了這一番若是被修真界聽去,怕是要被指“勾連妖邪其心可誅”的話來。

師無射垂眸沉默,花朝也是半晌沒有說話,嘴唇微張,直勾勾看著師無射。

她眼中正在爆出陣陣似焰火般的金芒,那是洪水推覆一般的悸動和同一個人觀念相合帶來的激蕩。

這一番話,她上一世也同謝伏說過差不多的。

謝伏只是輕笑一聲,笑她天真,花朝記得當時自己還跟他鬧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