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縱我(第2/4頁)

……

“喂,盧哲茂,回魂了,人家影子都看不見了。”

過於強烈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身邊的男同學圍上來,從後面用力擊打盧哲茂的背,看著他失態的神色取笑。

盧哲茂笑了笑,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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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圍墻邊的樹木枝繁葉茂,唯一相同的是依舊低矮,這種樹似乎天生長不太高。

趙霧靈偶爾拿起相機拍照,直到在圍墻邊發現一顆不同於旁邊的樹木,比別的樹都要高和粗壯,趙霧靈站在樹下擡頭,透過陽光的縫隙,看清樹枝上搖晃著的枝葉和青色的果實。

是一棵蘋果樹,可以想象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或許僅僅始於一顆被人隨手丟棄的果核。

之後在恰好的雨水和陽光滋養下生長至今。

印象派的畫家推崇捕捉瞬間的光影和即逝的美麗,趙霧靈在倫敦時候為了描繪日出時霧中的大橋可以淩晨三點起床。

趙霧靈沒有用相機,依靠著本能,像學生時代一樣攀爬上圍墻,牛仔褲被磨出痕跡,她沒在意,模糊間無法聚焦的視野,青白似年少的顏色。

離得足夠近才可以觀察到事物的本貌,還未成熟的果實在枝頭隨風晃蕩,枝葉偶爾觸碰到她的臉頰和鼻尖。

趙霧靈垂眸,看著因為攀爬圍墻微微發紅的指腹。

她好像,知道要畫些什麽了。

畢竟花樣年華的巡展就在最近,她再畫不出來王憶秋說不準會原地爆炸。

王憶秋對花樣年華的重視程度超乎尋常,從最功利的角度來說,孟窈的畫展,圈子裏稍微有些名姓的投資人和畫廊都會參加,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好機會。

有了靈感,趙霧靈心情不錯,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把相機收好,掛在脖子上,在圍墻的邊緣探頭,觀察可以安全落地的路線,學生時代趙霧靈是翻圍墻的常客,動作盡管生疏,但並不陌生。

趙霧靈小心地挪動,她手有些被刮破的地方,大小姐疼得蹙眉,沒注意腳下,鞋子的邊緣踩住牛仔褲的邊緣,趙霧靈嘗試繞出來,卻突然在後退時踩空。

腳下傳來砂石掉落的沉悶聲音,隨即而來的墜落感,趙霧靈心一慌,本能地閉眼,等待疼痛感到來。

……

樹葉和風一起靜止,沒有預想中的疼痛,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托住她,有冷冽淡香的懷抱,力道不容忽視。

趙霧靈睫毛克制不住地顫了顫,才睜眼。

西裝革履,輪廓俊朗又清雋,極細的框架眼鏡架在鼻梁上,因為逆光,趙霧靈看不太清晰他的神情。

是江也。

良久,江也先打破沉默,低頭:“能站穩嗎?”

趙霧靈腦子暈暈乎乎,墨鏡剛剛被她隨手別在上衣領口處,點點頭,腳先站穩,手扶著江也的手臂勉強站好。

隨之而來的是沉默,江也問完以後沒再開口,目光像在審視她,趙霧靈臉和耳朵一起燒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江也一定在心裏嘲笑她,覺得丟人,雙手覆在臉上,恨不得呼吸聲都減弱,避免尷尬。

“謝謝。”

因為阻礙而略微有些悶,趙霧靈的聲音低得幾乎消散在空氣中。

是不是命運故意惡整她,重逢後每一次見到江也都狼狽不堪。先是雨夜醉酒和他撞車,這次是差點從墻上摔下來。

倘若可以請求神明消除江也的記憶,她願意用任何東西來交換。

......

久到無法界定時間,趙霧靈始終沒有得到應答,膽子大了一點,躲在掌心後的眼睛睜開,手指露出縫隙,從暗到明,視線裏有轉瞬即逝的模糊。

終於清晰起來,面前空無一人,耳畔有風聲掠過,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哦,江也離開了。

他竟然敢拋下她一個人離開。

他怎麽能。

趙霧靈忽然鼻子一酸,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心裏又氣又惱,小腿處和手心傳來灼熱的刺痛感,她動作有點遲鈍,扶著圍墻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想掉眼淚,又覺得沒有立場,趙霧靈煩躁地想摔東西,沒忍住,指甲嵌在掌心裏,垂著頭,像一株頹唐的玫瑰。

……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返回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趙霧靈隱約聽到了聲響,克制著沒擡頭。

她知道是誰。

滔天富貴滋養出趙霧靈的嬌縱性情,接二連三被江也當作陌生人,對於大小姐來說是奇恥大辱般的存在。

不是要和她當陌生人?

那就當陌生人好嘍。

喜歡她趙霧靈的人從這裏排到倫敦聖保羅大教堂。

誰稀罕。

手工皮鞋接觸地面的聲音停止,趙霧靈視線裏先出現漆黑鋥亮的皮鞋,手腕上的肌膚感受到江也的觸碰,天生就低的溫度,他的手捏著趙霧靈的手腕。

滑膩流質的液體流過傷口,帶來輕微的疼痛,趙霧靈擡眸觀察,看見旁邊的長椅上放著剛剛拆封碘伏和棉簽,江也在低頭給她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