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奔

黑暗中, 秦既明的背被林月盈的重量壓得自然微微下塌。她的呼吸像大朵大朵的火燒雲,嘴唇上已經沒有晚餐糖花生的味道了,只有清新的薄荷, 像一口氣吞了一整棵薄荷與冰塊兒。

秦既明不動。

林月盈更熱情地擁抱著他,臉頰貼著他蹭啊蹭, 如此明顯性的討好行為令秦既明嘆了口氣, 他不得不伸手按住林月盈那嘗試四處探尋的手, 提醒她:“我依舊在生你的氣。”

林月盈固執地摟住他, 羽絨被蓋頭, 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臉龐, 只有雙方的呼吸, 泛著缺氧的熱潮,林月盈將下巴擱置在他肩膀上, 主動貼一貼他臉頰——她身上的熱度隨著這蹭一蹭而點燃了秦既明。

僅僅是這點示好,也解決不了現下的問題。

林月盈湊過去要親親, 她在被子裏看不到,身軀也不足以壓倒秦既明, 想要吻他的臉也好困難, 最後只依依不舍地在他臉龐上落下一個小巧的吻。

“秦既明呀, ”林月盈說,“因為我一直在聽媽媽的話、沒有告訴你嘛?”

“不然呢, ”秦既明說, “難道是因為我那可愛又氣人的妹妹奪走了她兄長的貞,操嗎?”

沉悶被子,氧氣寥寥, 兩個人低聲說話, 有著隱秘的感覺。林月盈無意識地感嘆:“我們這樣好像偷情呀, 秦既明。”

秦既明說:“考慮到你現在的年齡,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一遍,用我可以接受的詞語來形容我們的關系。”

林月盈短促一聲啊,腿纏得更緊了,化身為蛇,緊緊約束著自己的兄長:“我們這樣好像一對——沖破艱難險阻、終於走到一起、勇敢正直、一往直前、天造地設的完美愛侶喔。”

她的呼吸是熱的,薄荷的氣息是涼的,這種矛盾又曖昧的味道落在秦既明臉頰上,他說:“勇敢正直?一往直前?”

“……手機和行李都被媽媽拿走了,”林月盈委屈,“剛落地,媽媽就讓人過來拿行李,我連給你報平安的時間都沒有。行李全被送到這邊來,她說讓我來吃個晚飯,我一直在想怎麽給你打電話。”

她還是有些缺氧,呼吸聲不自覺加重。還沒等她解釋那個“不速之客”,秦既明已然翻身,一轉局勢,被子還在她身上,不過這下成了墊在身下的東西。秦既明握住林月盈的兩只手手腕,按在頭頂,垂眼,借著那一縷幽幽的月光看妹妹。

“你和史恩琮單獨說話時,怎麽不想著借一下手機給我打電話?”秦既明說,“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你聽她的話,現在她這樣逼你,你不知道該有多無助多可憐。我甚至還在擔心,擔心你因為反抗被她欺負——”

“我聰明吧?”林月盈眼睛亮晶晶,驕傲極了,“我沒受任何欺負,而且媽媽也沒有責備我。”

“是,”秦既明說,“受欺負的人是我,猜猜看,當我看到你和史恩琮有說有笑的時候,我心裏面在想什麽?你當時那種行為叫什麽?”

林月盈回答:“虛與委蛇?”

秦既明嘆氣。

林月盈提:“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她是你的媽媽呀,”林月盈小聲,“你知道的,在紐約,我沒辦法和她爭執,也不能和她吵架……太危險了,我在不熟悉的地方很不安,既明,秦既明,你也不想看著你的妹妹在異國他鄉因為劇烈的吵架而發生糟糕的、不可逆轉的後果吧?”

秦既明不言語,只是握著妹妹的手。他的掌紋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發明顯,而林月盈天生沒有他這樣粗糙的掌紋,撫摸上去,一團綿軟。就是這樣嬌生慣養的一雙手,有著膽大包天的想法。

外面依稀聽到動靜,好像有什麽人急促地走動。臥室裏躺在同張床的兄妹倆默契地保持了緘默,直到那種聲音歸於安靜。

林月盈擡手,攀扯住兄長的脖子,仰臉去親他,含糊不清地說可想死我了,秦既明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呀?我本來就是想等回國後就跑去找你的……

又黏人又軟和地一通撒嬌,秦既明拿她也毫無辦法,拍一拍她的臉,捏著林月盈企圖亂蹭的下巴,問她。

秦既明問:“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林月盈手往下小心地探了探,滿意地縮回,理直氣壯又乖乖地說:“你在想搞我。”

秦既明莫可奈何一聲嘆氣,俯身,吻了吻她額頭。

“我在想,如果現在你受不了媽媽的壓力,選擇結束,”秦既明說,“我一定要把你狠狠地罵一頓。”

林月盈:“啊!”

她沒能立刻理解兄長的想法,大約是沒想到他要用這件事來做試探?不,這個詞有些過於嚴重了,不是試探,像是一個考驗?一場下定決心的、交給她的試煉。

林月盈敏銳地抓住他的手:“所以,秦既明,這才是你在紐約時說什麽都不肯搞我的真實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