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暗中之協議(中)

傅希言忍不住將心頭疑問問出了口, 太史公愣了下,似乎沒想到鎬京有個大官是同姓。

太史公搖頭道:“不敢高攀左都禦史大人,在我經商之前,我家世代都是工匠, 從未有人入朝為官, 更不用說為陛下做事了。當然,商盟城裏之後, 朝廷的確派人來與我們交涉, 提了一些要求,不過我們是本分商人, 不想介入兩國的渾水中去,只答應了部分力所能及的小事。”

傅希言道:“小事?”

太史公見他對他朝廷十分介懷,便細說道:“與熊家一起遏制另外幾家, 以免商盟落入南虞手中, 以及關注其他幾家的動向, 若危害北周, 則必須上報朝廷……都是我們本來就在做的事。不過,熊家才是商盟真正的發起人。”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 “或許介入得更深一些。”

四方商盟的背後果然有皇帝的影子。傅希言心中的疑問被證實, 反倒放下心來:“若有一日, 朝廷針對儲仙宮或傅家, 還望太史公看在今日一面的情分,給個眼色。”

太史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說好說。實不相瞞, 今日面見二位, 乃有事相求。”

裴元瑾悠悠道:“蘭陵史家?”

太史公有些錯愕, 又有些悵然地點點頭:“沒想到我們家隱姓埋名這麽多年, 少宮主竟然還有印象。”

裴元瑾說:“史家的機關造物曾為天下一絕,當年突然失蹤,父親深以為憾,還派人調查過,不過查來查去,都像是你們自己走的。”

太史公拱手道:“多謝裴宮主記掛。不錯,當年我們是主動隱退的。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傅希言心說:那不如簡明扼要,歸納總結,長話短說?

可太史公已經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我有一幼子,在機關造物上極有天分,讓我一度動了將家業傳給他的念頭。可是他生性頑劣,不受管教,既不肯接手家中生意,又不肯娶妻生子,只喜歡鉆研機關,還常常說是尋找靈感,一去數月,杳無音信。有一次,他走的時間特別長,足足兩年才回來,還帶回了他的一項發明,說要以此換取婚姻自由。我巴不得他成親,想著對方的門戶低一些沒事,哪怕是守寡的寡婦,只要兩人能安生過日子,也可答應。誰知他卻說對方家是女子當家,從不外嫁,只要男子入贅。”

裴元瑾道:“雲海繡莊?”

他一說,傅希言便想起來了。雲海繡莊與儲仙宮一樣,也喜歡以雲做家族徽標。

太史公苦笑道:“就是雲海繡莊。她們何止是女子當家,男子進了雲海繡莊,連子嗣都要隨母姓,是要斷了香火的!”

傅希言忍不住偷偷看了裴元瑾一眼。心想:只不過不隨自己的姓氏罷了,算什麽斷香火,像他們這種才叫斷香火呢!唉,也不知道裴元瑾以後會不會後悔。

裴元瑾感受到他的目光,輕輕地捏了捏他放在桌上的手。

太史公兀自沉浸在往事回憶裏,並沒有發現兩人的小動作,繼續道:“我自然不肯答應,甚至下令將他關了起來。不料一個月後,雲海繡莊的人就找上門了。原來,他看上的姑娘是雲海繡莊的少莊主,兩人早已在莊中完婚,連孩子都已經懷上了。”

要不是太史公當面,傅希言都想為這段愛情鼓掌了,不過,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雲海繡莊後來似乎被滅了門?

“雲海繡莊當初在武林中,以一手繡花針獨步江湖。我家雖然擅長機關造物,卻也不是對方的對手,硬生生讓他們將人搶了去。我視此為奇恥大辱,不準家中提起,甚至開了祠堂,將幼子名字從族譜中劃了去。”太史公突然跺了跺腳,嘆氣道,“是我當年做得太絕,斷了兩家往來。後來雲海

繡莊被滅門,我也是晚了半個月才聽到風聲,再帶人趕去,便什麽都來不及了。”

傅希言看他悔恨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唏噓。說離經叛道,他和裴元瑾更勝太史公幼子,可傅輔他們竟然能坦然接受,不得不說他家人是真的想得開啊。

太史公說:“我留在雲海繡莊調查半年,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回家,才知道當年幼子的那件發明不見了。我回想在雲海繡莊的點點滴滴,竟沒有發現一件工匠器具。要知道我那幼子從小就喜歡這些發明創作,家中是絕不可能沒有工具和零件的。沒多久,儲仙宮和天地鑒就開始號召白道群雄,追殺傀儡道。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世間竟有傀儡道這般邪惡的門派。”

傅希言心中一動:“太史公的意思是……”

太史公說:“史家的機關造物再高明精巧,始終是死物,所以我那幼子很小就開始研究如何在機關中灌注靈力。”

傅希言眉毛一挑。這是要制作人工智能?

“他發明了一件東西,能夠納入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