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首領是哪個(上)(第2/4頁)

傅希言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莫翛然就像漫畫裏沒有臉的黑影一般,籠罩大地,只露出閃著白光的陰險眼眸和彎起嘴角的狡詐笑容。

不,不能這麽自己嚇自己。

如果這兩個人聯手,那儲仙宮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可轉念一想,裴雄極明明討厭趙通衢,還讓他在儲仙宮蹦跶這麽久,真的沒有人暗中搗鬼嗎?

人在黑暗中,思緒就會格外清晰與發達,正面反面,翻來覆去,奔騰不休,然後倦極而眠。棺材上雖然有氣孔,卻很小,每當他心情起伏,呼吸急促,內裏的氧氣便有些不夠用,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在某個時刻昏昏沉沉地醒來。

段謙開棺過幾次,喂點牛乳、稀粥,傅希言每次喝歸喝,吃完以後再破口大罵。倒不是希望喚醒對方的良知,純粹是發泄旅途無聊,想了諸多諷刺,可惜往往還沒有完成,就掩埋在大饅頭柔軟的軀體裏。

值得慶幸的是,饅頭一直在換新。

最近一次開棺,段謙給他喂了一口肉包子。

傅希言幽怨地看著他:“我已經好幾天沒有上廁所了。”

段謙說:“對入道期武者而言,忍住並非難事。”

傅希言憤怒:“老子還沒辟谷!”

這種情緒段謙都已經看習慣了,也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我們就快到地方了。”

傅希言心下一沉。

在棺材板合攏之前,段謙俯下身,湊在他身邊輕聲道:“放心吧,事情沒有想象的那樣糟糕,我不會害你,小師弟。”

這突如其來的稱呼不但沒有安下傅希言的心,反而叫他更加緊張了。

他和段謙在何等情形下才有這師兄弟名分?

自然是傀儡道門下。他們雖然一個是銀菲羽義子,一個是金芫秀親子,但師祖是同一個——莫翛然。

這樣一想,段謙反水也不足為奇了。或許莫翛然早就知道他和銀菲羽的關系,之前沒有挑破,是因為銀菲羽還活著,如今人死了,他無依無靠,正是收買人心的好時候。

以莫翛然“劇拋”般的演技,他若真心騙人,大概沒幾個能逃過去。他對段謙的智商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躺棺材這些天,他天天盼著裴元瑾快點追上來,如今卻不這麽想了。既然要接下來要面對的人是莫翛然,那自己獨自前去,也許更好一些。

在他看到母親留書以後,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在他預期中,相逢應該來得更晚,自己應當更強,起碼到武王境,這樣,他們會面的時候,自己才更有底氣。

不過莫翛然大概不會放任自己做好準備。這麽一想,他被恐懼占滿的心緒裏,不免又產生了幾分不和諧的輕蔑。

強大如莫翛然,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居然搶在自己茁壯成長之前,就想把自己掐滅在幼苗時期。

極端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哼起了歌。

塞了幾日的饅頭,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被撐大了,哼出來的歌聲也粗獷許多,有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壯……

啊呸呸呸!

*

進入華鎣山後,他就感覺棺材脫離了輪子,被人擡了起來。擡棺者腳步很穩,速度很快,只是不太注意棺中人感受,他躺在裏面,像是個沒有固定的球,前後左右來回撞擊,好幾次都覺得吃下去的肉包子就要原路返回了,塞在喉嚨裏的饅頭就像瓶塞一樣,把它堵了回去。

時間一久,他不得不暫時放過滿心的擔憂,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

這樣糟糕的交通環境,讓他身心俱疲,想著接下來要面對的考驗與壓力,自己必須養精蓄銳。

盡管經脈被封鎖,但武者對自己身體的掌控遠比普通人要來得精深,比如現在,不過須臾工夫,他就已經進入了甜甜的夢鄉,將跌跌撞撞、搖搖晃晃拋到了腦後。

他途中短暫的醒來過一次,發現棺材還在動,就又睡了過去,等棺材完全靜止下來,他立刻解除了睡意,精神抖擻地清醒過來。

外面充滿了大自然的聲響。

鳥兒在叫,溪水在流,還有緩慢而悠閑的腳步聲緩緩靠近……不是段謙,也不像是莫翛然——莫翛然神出鬼沒,悄然無聲,並沒有這麽樸素的步伐。

正想著,棺材板被緩緩推開,一只蒼老的手伸進來,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按了幾下。然後他就感覺一股冰涼的寒流從極大穴位退了出去,濕漉漉地貼著皮膚。手很快縮回去,一個蒼老的聲音輕笑著說:“這麽多天了,還沒躺夠嗎?”

傅希言擡起手,先將饅頭從喉嚨裏拔了出來,然後一腳蹬掉棺材板,從裏面翻身跳了出來。

腳下是某個山頂。眺望前方,霞雲繚繞,氣象萬千,身後坐落著一間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小溪繞著籬笆從腳邊淌過,兩旁桫欏、銀杉挺拔俊逸,遮天蔽日,形成大片密林,好似是誰的隱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