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當年和如今(上)

傅希言連連抱拳, 一邊推讓說“這怎麽好意思呢”,一邊很“不好意思”地催促著店夥計帶路。

聚在大堂裏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性格與長相一點都不匹配的無恥之人跟著夥計一步步地走在二樓的台階上。而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真正的煞神, 以及一只傳說是赤鵬的穿裙子怪鳥。

按道理說,如果在別的場合單獨遇到,哪怕心裏在問候兩人一鳥的老祖,明面上他們還是會打聲招呼的。可在這裏,誰都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焉知客棧裏卑躬屈膝的店夥計就不是靈教的耳目呢?

魚熊兼為了出氣,煽風點火、借刀殺人,目的雖然達到了, 卻也徹底觸怒了其他人。

讓房間這件事不僅損害雲老的利益, 也為傅希言打開了局面。

所謂眾怒難犯, 他們若是擰成一股繩,硬是不搭理傅希言,傅希言雖然也可以挑中一個找茬,可效果必然沒有現在這麽好。

所以傅希言一上樓, 其他人就把北山派團團圍住。

魚熊兼立馬慫了,小聲嘟噥道:“最好的房間, 就是雲老住的那間嘛。我怎麽知道雲老……真的讓出來了呢?”

這是要反過來怪我慫?雲老獰笑道:“你倒是熱心,怎麽,忘了你師父當初怎麽來的南虞, 想要當儲仙宮的走狗?”

北山派的人紛紛擺手, 拼命扯魚熊兼的衣擺。魚熊兼見周圍一圈兇相,心中害怕, 脫口道:“要不, 我們一起把房間要回來?”

“好啊!”雲老剛想說“那你去吧”, 店夥計就匆匆跑下來說新來的客人請他上去。

雲老臉色頓時一變, 暗道,莫不是自己剛剛這句“好啊”讓對方聽到了?可他們就不能把話聽全了嗎?

他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這時候再描補也是越描越黑,但又不肯輕易放過罪魁禍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那魚熊兼一眼:“老夫站久了,腿腳有些不利索,你扶老夫上去!”說著,不由分說地拖著人往樓上走。

魚熊兼被他拉著,跌跌撞撞,腿腳看著更不利索。

兩人上樓,到了房間門口。房門正敞著,擡眼就能看到裴元瑾戴著赤龍王,坐在桌邊,怡然自得地煮著茶。

魚熊兼偷偷退後半步,雲老暗罵沒出息,只好主動開口:“不知二位還有何見教?”

傅希言正在給傅貴貴喂肉幹,頭也不回地說:“雲老的行李還在屋裏,我不知道哪些要緊,也不好幫忙……”

話音未落,雲老已經一個箭步沖進來,飛快地收起了掛在窗台邊一條班半幹不濕的犢鼻裈,還有另一邊窗台的褻衣。

雲老沒有徒子徒孫,手頭又不富裕,出門在外,不免要親自洗衣服,晾衣服。這是一件私密的事,也是一件日常的事,所以他剛剛才會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魚熊兼看他一把年紀,還要用兩條“不利索的”腿腳滿屋亂跑,怪心酸的,忍不住走進屋裏,杵在那裏為他助陣。

雲老要不是忙得不可開交,此時怕是已經一口老血吐出來,仰天呐喊:“瓜皮,你死不死啊!”等他手忙腳亂地把衣服一股腦兒塞進包袱裏,魚熊兼已經在傅希言的招呼下,坐在桌邊喝起茶來。

傅希言還招呼他:“雲老,一起啊。”

雲老撩開耳邊慌亂落下鬢發,仰頭道:“客氣了,不必!”

裴元瑾淡然道:“雲中碑,七樓幫的三幫主。”

雲老停住腳步,語氣不善地問:“裴少主是想趕盡殺絕嗎?”

裴元瑾搖頭:“當年七樓作亂,你和六幫主身上還算幹凈。”

雲老憤怒地說:“可你們當初還是殺了老六!”因為理念相近,當初在七樓幫時,他和老六關系最好。

裴元瑾嘆氣:“這件事我父親說過。是誤會,誰會想到他選擇代替貴派五幫主出戰呢?五幫主如今也在南虞吧?”

七樓幫五、六樓主是對雙胞胎,只有幫內熟悉的人能分辨出來,儲仙宮顯然不在此列。

雲老臉上流露出怨毒之色:“沒錯。每年清明我還會去看看他,為他上三炷香。”這其中發生的糾葛,不足為外人道,他也沒打算解釋。

裴元瑾說:“你若回北周,儲仙宮不會阻攔,你何必趟這渾水?”

雲老道:“回去仰儲仙宮鼻息嗎?呵呵,不管老六怎麽想,他終究是死在你父親的手中,這筆賬我總要討回來吧?”

傅希言異常熱心地說:“裴宮主在府君山,要是你找不

到地方,我給你畫張地圖,要是你怕進不了門,我幫你寫封推薦信。”

雲老恨恨地瞪著裴元瑾:“父債子還,裴雄極不在,找你也可以。”

裴元瑾想了想:“其實,當初動手殺老六的是譚長恭譚長老。”

傅希言接話:“譚長老的兒子叫譚不拘。”

雲老氣得頭發都拱起來了,看著像炸毛的獅子頭:“東拉西扯這麽多,裴少主是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