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到地頭

周通一邊引著他往村裏走,一邊說道:“也就裏間這屋還算齊整,先生將就一晚,明日該是有上房住。”

曹川呵呵一笑,選了一間不是那麽破的屋子進去休息。看看屋裏簡陋的竹床和貌似不太幹凈的床鋪,從戒指裏找出張床單鋪上去,這才趟下松筋骨。坐滑竿其實並不輕松,尤其是一口氣坐四十裏山路以後。

床上歇足兩個小時,天擦黑才出門,院裏院外已經全是人,幾口大鍋裏滾著肉塊。看到曹川出來,周通趕忙端著一碗土釀過來:“老輩定下來的規矩,上陣前先喝三碗,事後能活命回來,再敞開喝,先生也幹一碗吧。”

曹川一直以來不怎麽喝這邊的酒,一般都是喝茶,他總覺得這些土釀有股怪味,度數也不夠。但這會沒辦法,眾人圍觀中,不喝沒名聲。

在四周大夥的呼喝叫好聲中,某人一口氣幹掉碗中酒。

事實上這些人遠比曹川想象中了解他自己,在一個封閉的團體內,任何一件事都會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出去,何況是曹道長這種故事裏的人物。

至於前幾日後山的隆隆響動,乃至於今日的全夥下山,大夥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礙於大當家的嚴令,不好公開談說罷了。

看到曹川大口喝酒,陳二爺也是豪興大發,同幹一碗後,來到場中間,大聲表示為答謝贈刀之情,明日定要斬掉白家兄弟的狗頭來給先生下酒。

接下來陳某人非要用新到手的寶刀給大夥演示一套戰八方刀法,周通也是無奈,於是陳火丁就在一片叫好聲中大呼酣戰,耍足了套路,這才洋洋得意的收刀還鞘。

終於輪到周大當家講話,大領導還是有水平的,直說現下有了曹先生,這是大夥前世修來的福分,屏風寨眼看就能迎來一次大發展,所以大夥要跟緊老大,抓住機會,並喝令所有人再幹一碗……

誓師大會結束後,全夥開吃,今天不限量,肉塊骨棒糙米飯管飽。曹川隨便吃了幾口就去睡覺,一夜過後,天不亮村子裏的狗就叫起來,等他洗漱清楚出來吃早飯時,多數人已經在整備兵器。

天色剛亮,周大寨主便跳上桌子,大聲喊道:“白莊群狗和弟兄們廝殺多年,兩下裏是仇深似海,今日到底要做個了斷。哪個今天要是不拼命,莫怪我周通翻臉,等拔掉這根樁子,全夥臨安縣城快活三日,銀子公庫裏出,老子不過日子了!”

兩百多個精瘦的漢子同時狂吼起來,刀斧長矛全部舉起。周通環顧一圈,手一揮,陳二爺已經化身特警,一身防刺服,腰別殺豬刀,當先而行,身後是士氣高昂的山民們。而曹大真人,則在一旁淡定的喝著肉粥,等到他又啃凈一根豬骨頭後,這才施施然坐上滑竿,尾隨而去……

後隊的人數也不少,除了幾十個屏風寨的人手外,還有一票挑著擔子的橫塘村民,零零碎碎擔著不少東西,這是後勤部隊。

走出去沒多久,前面傳消息過來,已經殺散掉白家放在這邊的前哨,那邊過一會應該就知道屏風寨大隊人馬殺過來,周通要後隊走快一點,跟上大隊伍的尾巴。

曹川沒插嘴,後隊在褚見利呼喝幾聲後加速往前,不一會看到路邊的幾具屍體。四五具穿著土布短打的人或仰或臥,一地的血跡,兵器什麽的都被收走,屍體就那麽丟在路邊,沒人多看一眼。

人就是這麽奇妙,上一次看到屍體還在嘔吐,今天已經沒什麽大反應。

曹川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從當初看到那兩具屍體一直到去泰國,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還知道開槍這種事以後不會少。既然躲不過,那就必須面對,其實也不難,看一看大明朝這些人都活在什麽環境,設身處地想一想,也就沒什麽想不開的了。

上午十一點多,隊伍離開官道,沿著一條土路往北,四周都是蔥郁的雜木山林,沒一會,曹川坐在滑竿上,就遠遠的看到山坳間的白家莊。

白莊面南背北,依山而建,規模不小。地基落在一片石台上,比地面高出許多,外圍還有一道四米高的石墻,從墻頭到平地的高度,目測差不多有三層半樓高。

更惡毒的是進出莊子的道路,一條石徑自東向西,漸漸擡高,到了莊門口才拐出個小彎,連到正門。

也就是說,出白莊大門,往前走幾步,就要左拐,沿著一條逐漸降低的石頭小徑一直走下去,才能到平地。

曹川掃一眼後,就明白周通為什麽屢次和胡家談不到一起,這種地形,除非不計損失的拿人命先填壕,否則很難攻下來。

山墻上這時候已經站滿人影,屏風寨的人馬在下方也已經擺開架勢,兩邊相隔有六七十米,正在互相喝罵。

看到後勤大隊到場,周通幾個人趕緊迎過來,褚見利一過來就擺手指揮民夫往前,幾個挑著擔的民夫開始給大隊人馬分發起竹筒和幹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