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遮了天(第2/2頁)

隨著福船離杭州越來越遠,塘莊收到的信號就越衰弱,定位範圍也越來越模糊。但是這無所謂,很快福船就會進入德邦號的信號接受範圍,德邦號上的配備的,是簡易手持定位儀。這種儀器的原理和收音機類似,只不過由於天線太短,只能在信號源進入50公裏範圍內,才有可能接收到信號。

這就是卡在這個寬度不足10公裏的海上咽喉地段的好處:德邦號有充足的時間來安排下一步計劃——只要接收到信號。

或許是風向不合,當“滴滴”的電子報警音從定位儀上傳來時,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鐘。

韓祖德這時看著手掌機大小的定位儀上傳來的畫面,急忙跑到海圖前開始計算,可憐陳二爺看不懂那塊液晶屏上不斷變動著的KM數字,小黑點,波紋圈,所以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穿鼻島。”幾分鐘後,韓祖德扔下鉛筆,肯定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船速?”二爺張口問出了關鍵問題。

“最多4節。”

德邦號的兩位當家聞聲後,不約而同地趴在海圖上,開始笨拙的用手指比劃著距離:“這是要走螺頭水道?”

“對,天黑前最多到桃花島……”

“起帆,去桃花島!”

10分鐘後,陳火丁正式下達命令,於是德邦號上的水手很快便升帆起錨,直沖西南方而去。

……

謝家的福船,在下午3點這個時間段,正在寧波近海的穿鼻島一帶航行。而得知福船大體位置和航速的德邦號,很容易就能算出福船在接下來4個小時的最大航行範圍:每小時4節左右,天黑前福船最遠也只能南下到桃花島一帶。

這就簡單了,位於福船和桃花島中間的德邦號,現在可以輕松趕去桃花島睡大覺——無論福船在周邊什麽位置過夜,德邦號都可以在第二天清晨出發,守株待兔,堵截之,獵殺之!

17世紀所有沿大陸海岸線南下北上的中式船,天黑後都要找地方避風過夜。所謂的“針路”裏,也包含有航線上適合過夜的港灣資料。

德邦號上只有一台需要定時更換電池的發報機,並沒有配備導航雷達,所以在暗礁密布的舟山群島,德邦號一樣不敢夜間航行,這樣一來,戰鬥就必須在白日發生。

……事實證明,陳火丁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當天晚上,兔子和獵人就分別歇在了桃花島上。只不過獵人在島南,兔子在島北——獵人有充足的時間趕路,所以搶在了前面。

……

謝出水的感覺很不好。

船隊清晨起航後,起初是沿著桃花島和蝦峙島之間的水道平穩南行,沿途無事。

然而當船隊駛出蝦峙水道後,情況隱隱變得有些不妙:驟然開朗的海面前方,突然出現一艘沙船。

理論上說,舟山群島附近出現一艘沙船,也很符合邏輯。

然而當望鬥裏的夥計高聲告訴謝出水,前方的沙船只升著半帆的時候,十五歲就出海搏命,歷經風雨的謝出水,知道麻煩來了。

果不其然,當謝出水試探著命令船隊降半帆之後,前方的沙船幹脆將主帆也降了下來,只留下兩面副帆在那裏半死不活的帶動船只前行。

雙方船只此刻風向是相同的,這樣一來,就像慢吞吞的板車掛一档在前方滑行一樣——身後兩輛重卡盡管載貨多,速度慢,但兩者之間的距離,依舊在緩緩接近。

謝出水這時已經鎮定下來:既然躲不過,那只有迎上去。他倒想看看,對方一艘大不過500料的沙船,如何吃下自己兩艘800料的大福船。

下一刻,兩艘福船升滿帆,轉舵,試圖從沙船側面繞過;在這同時,兩艘船上超過一百號水手,此刻都已集結到甲板,各種刀斧撓鉤齊備,殺氣騰騰。

打頭的福船上,一門矮小的虎蹲炮也被架在船頭,參加過當年澎湖戰爭的謝家夥長,正在往虎蹲炮裏裝填黑火藥和碎石。

當一切準備完畢,雙方此時已經相距不到500米距離,福船隊正在從沙船的側後方緩緩接近,然而奇怪的一幕發生了:沙船上的海盜並沒有靠過來跳幫血戰,而是升起了半帆,保持著和福船隊漸漸平行的姿態直線前行,雙方此刻的平行距離,已經慢慢接近到300米這個數字。

至於福船上的人是怎樣確定對方是海盜的,很簡單,沙船上已經掛出了白底黑字的認旗——遮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