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原始打撈

於四寶是船上歲數最小的一個,年紀只有17,比他的堂兄於出水整整小了6歲。

15歲就跟著自家老爹出海捕魚的於四寶天賦異稟,在潛水方面無人能及,憋一口氣就能下海底撈蟹。

今兒個大夥是跟平日一樣扯帆出海的。於家所在的小漁村就在莆田沿海,距離鸕鶿島大約有20公裏的海路。青魚號一路撒網捕魚,不知不覺就到了鸕鶿島附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於承德就下令去老地方靠岸避風,準備等明日一早再回航。

船停在大夥經常避風的一處小海灣後,漁夫們繼續開始了辛勤的勞動:鮮魚被捕撈上船後,漁夫要隨時隨地處理這些收獲。否則的話,在南方平均20多度的高溫下,生魚很快就會腐敗變質。

這就是問題所在:出海的漁夫沒有冷鮮車和順風快遞,他們沒有能力將鮮魚送上老爺們的餐桌。這些魚必須要經過初級加工後才能保存下來,譬如風幹和腌制。

……

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種。

在同一個時間段裏,英國,法國,荷蘭,德國的漁民們正在冰冷刺骨的北海,挪威海和冰島周邊作業。寒冷的海域中出產脂肪豐滿的大西洋三文魚和大西洋鯡,而半年見不到陽光的北海地區,天然就是一個大冰箱——這就是北歐人為什麽坐在家裏就能吃到冰鮮鮭魚的原因。

這種天然冰鮮的方式在溫帶地區是做不到的。所以居住在東亞的漢民族,哪怕是沿海城市裏的富紳階層,最終還是被迫養成了吃淡水魚的習慣。人們的選擇順序是:寧可去吃多刺的新鮮淡水魚,也不願去吃鹹魚。

這種尷尬的局面一直延續到了後世。即便是人類發明了冰箱後,矛盾依舊存在,只不過轉移了——不吃海魚的原因變成了價格。

除了富人們得以享受科技進步帶來的飲食結構改變外,廣大的屌絲們依舊只能去吃剁椒魚頭和被各種濃厚調料熬煮的淡水魚……上百元一盤的三文魚刺身,不是窮人能吃得起的。

……

青魚號上的漁夫們在泊船之後,借著夕陽的余暉,開始了腌制鹹魚的工作。所有捕到的魚都要開膛破肚取出內臟,然後再用鹽粒抹遍魚身。

閩地缺鹽,於承德他們現在用的,是村裏偷偷用鐵鍋煮的一點私鹽。即便是這樣,鹽的數量還是不夠,所以一部分魚要掛在繩纜上做成風幹魚才成。

每當這個時候,於四寶就會脫成赤條條的樣子,然後一頭紮進海底去玩。

鸕鶿島附近的礁石海岸,海水清澈無比。而今天當於四寶紮入海底後,卻隱約在水下看到了一處黑乎乎的影子。憋著氣又斜斜往下潛了十多米後,於四寶看到了一條傾倒在海底的福船。

2個多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船被海砂覆蓋,所以四寶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條大福船。

掉頭出水後,四寶深吸幾口氣,然後又一頭紮入海中。這次他是垂直從船上方下潛的,所以時間還算充裕,沒過多久,他就鉆入了福船的艉樓中。

艉樓中屍體不多,只有一具已經腐敗過度,露出不少白骨和魚齒痕的人屍漂浮在艙頂。

……當天戰鬥的時候,福船幾乎所有人都在甲板上,所以船沉時活人都遊走了,死人也早已被海流沖跑。而艉樓裏這位,則是很早之前就被重機槍子彈穿死在裏面的。

17世紀的小漁民於四寶自然是不怕屍體的。這個時代下至貧民百姓,上到豪紳大戶,但凡是活到成年的,對於各種死人的經驗都要比後世人多無數倍。

所以於四寶進艙後,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傾倒的艙室角落裏……的一塊微微發出金屬光澤的物體上。

少年的思路很樸素:凡是金屬,就是有用的。所以他撈起那塊物體後,來不及細看,就掉頭遊出了很快被泥沙攪渾的船艙,一路往海面急急遊去。

事情就此而一發不可收拾,因為於四寶第一次扔上船頭的,是一尊銅佛。

被海水沖掉表面的泥沙後,這尊6寸高的宣德款紫銅釋迦牟尼蓮花坐像頓時在夕陽下閃爍出了金黃色的光彩,同時也燃爆了船頭一幫屌絲漁民的氣氛——誰都知道,這下大夥要轉運了,沉船上不可能就這點財物。

於是乎,四寶很快就在所有人期望的目光中,再次潛入了海中。

第二次上浮後,四寶帶來了一塊硯台,一把砍刀,還有死屍身上的一個腰牌。雖說船上的人都是文盲,沒人認得鄭家的信物,但是砍刀和硯台肯定是值幾兩銀子的,所以大夥情緒愈發高漲。

四寶在天黑前的最後一次探險,帶回來的就是那錠銀子和軍刺。

原本他在泥沙漂浮,黑暗不能視物的船艙裏亂摸時,就只拿到了那錠銀子。然而當他遊出船艙準備上浮時,卻發現船外的礁石縫裏卡著一柄匕首,於是他就順手牽羊,將軍刺帶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