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股東

“啊!怎會如此!?”

於承德雙目含淚,雙腿顫抖,他跌跌撞撞得在青魚號的廢墟中走動著,不時拿起一塊破碎的船板撫摸幾下,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

看到一直以來都是全村人精神寄托的青魚號被拆成了散件,其他幾個人也是一臉的不舍和迷茫——他們想不明白,好好的一條船到底招誰惹誰了,要被弄成這樣。難道此地的官府不許人出海打漁?

帶著憤怒和疑惑,於承德一行人回到了港務局大廳。

而那個戴著大蓋帽,姓苟名德的前童生/小科員看到他們後,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要回來”的笑容。不等某個悲憤的老漁民發難,苟科員先聲奪人了:“我剛才喊你都喊不住,你是急著去投胎呀?”

說到這裏,他從桌後扔出來幾張表和幾張鈔票:“那,趕緊填表領錢,我還忙著呢。”

按捺下自己討個說法的憤怒心情,於承德拿起那幾張紙鈔在手心抖了抖:“苟文書,這又是哪一出?”

“燃料費啊。扣掉拆船費用,也就這麽多了。”苟德說到這裏,拿眼睛瞥了老於一眼:“咱們這兒柴火不值錢,這些已經不少啦!”

於承德緩緩將那幾張鈔紙捏緊,整個人的姿勢從攤開掌心的“開門迎客”轉化為攥緊拳頭的“卸磨殺驢”,下一刻,他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來:“為何要拆俺家的船?”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苟科員搖了搖頭,伸手從桌上拿了一份文件出來:“按照規定,凡是400料以下,經評估沒有改造價值的老舊船只,一律就地拆解充當燃料。400料以上的,允許在大明港口發賣。”

他念到這裏,把文件往於承德面前一扔:“你那兩艘破船加起來還不到400料,裏面全是老鼠和蟑螂,不拆等著傳瘟疫呢?”

於承德愣住了,他打死也想不到官府居然會下這樣的怪文。什麽時候官府連這等事都要管了?還有,蟑螂和疫病有什麽關系?

判斷出苟文書的話語不似作偽後,多年以來對官府的敬畏最終將於承德的怒火給遏制住了。然而這不能解決問題,發現夢想被拆成一堆破木板的於承德,還是紅著眼問道:“沒了船,我等如何營生?”

苟德翻了個白眼:“看來你對政策是一無所知啊,檢疫期不好好學習啊?”

說到這裏,瘦瘦小小,一臉精明像的苟科員扭頭對著裏間喊了一嗓子:“科長,我帶人去看船。”

然後他就帶著懵懵懂懂的於承德一行人又返回了船廠。

……

台江船廠現如今的規模已經占了台江東岸的一半。各種船台和船塢陸續沿著海岸往北延伸,一直頂到了北線尾島聯通台灣本島的沙堤上。

於承德一行人被苟德帶到了船廠專用碼頭。

指了指碼頭左手停著的10來條船型流暢的中式帆船,苟德笑呵呵地說道:“新出廠的百噸級標準漁船,不比你那破爛要強10倍?”

於承德之前就看到過這些船。以他的經驗,很容易就判斷出這些船的吃水都在400料以上,正是他當初想買的那種。

“這船怕不是要上千兩銀子?”

“嗯,紅檜打造的新船,有個一千二三就差不多了。”

“苟文書,你說笑了,俺們哪來的一千多兩銀子……”

“噫?不是給你換了千兩銀子的存折嗎?當我不知道?”

“那不是寶……”

於承德說到這裏突然愣住了。他眨巴著眼想了半天,等把事情想清楚後,他小心的,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苟文書,那也不夠啊,還差著二三百兩銀?”

“笨蛋,你這全款都交了八成了,還怕貸不到剩下的?捕魚貸的利息很低的,你那點弄不好都是免息,回頭你自己去銀行問問。”

“哎呀,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挑船啊!”終於把一切都想明白的於某人,來不及向媽祖和觀音祈禱一番髡人老爺的仁慈,而是抓緊招呼手下去挑船先。

“且慢!”就在這時,於承德的肩膀被苟科員給抓住了。

指了指赤崁碼頭方向,苟科員笑嘻嘻地說道:“還有更好的,不去看看?”

……

浪濤起伏,驕陽似火,海峽中有兩條船正並肩而行。

其中一艘船名是“胖頭魚”號。這是一艘排水量400噸的機帆漁船,甲板上安裝有後世漁船必備的龍門吊。

於承德和他的手下們此刻就在船上當學徒。

苟科員那天不但給老於介紹了普通漁船,還帶他去赤崁專門的魚碼頭參觀了最新式的機帆漁船。

看到從冷艙裏運出來的一條條鮮魚被送進碼頭的大冷庫裏,土包子們自然是震驚無比。

苟科員不失時機地告訴於某人:這條船總價12000兩銀子,只要他拿出那1000兩交了首付,就可以當股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