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節 攤牌一刻(第2/2頁)

通常來說,這種膽大包天的情緒只有傻子才會有。那麽姓張的這位是不是傻子呢?明顯不是。

也就是說,人家是有底氣如此張狂的。

底氣在哪裏?4000顆真韃人頭?夜視神技?強炮硬銃?

所以孔有德這會表情有點呆滯。

過了許久,想通關節的孔有德這才消化完畢。然而當他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張幾下嘴,卻又不知對面前這位“狂徒”說什麽好。

到最後,心如亂麻的孔有德只好一咬牙,雙手抱拳彎腰躬身,低頭說道:“有德蒙曹大人和諸位如此厚愛,不勝驚喜。”

“只有一處:此事幹系重大,有德恐一人做不得主,還望大人稍稍寬容則個。”

“好說好說。”

孔有德的反應早在張中琪預料。畢竟在登州將領中,孔有德只是東江聯盟首領,並不具備一錘定音的大哥段位。像這種大事,他至少是要回去和自己的真·結拜大哥耿仲明商量的。

下一刻,張中琪扶起孔有德臂膀,輕輕在他手背上拍兩下:“老弟回去後盡管與同僚相商,好好籌劃。”

“至於我這邊,那倒是不急,有沒有結果都無所謂,明兒起咱們一切照舊,大家總是朋友。”

說到這裏,張中琪又想起了什麽:“可有一條,老弟還需謹慎。”

孔有德這時看到對方溫和以待,一副理解萬歲的樣子,他的緊張情緒也放寬不少:“還請大人指教。”

“所謂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老弟此去綢繆,可千萬小心,不要走漏了消息。”

張中琪說到這裏,身子往椅背一靠,輕松拿過茶杯:“萬一事情出了差錯,老哥我坐船一走了之,曹大人那裏……皇上厚道大約也不會說什麽。只是兄弟你寄人籬下,那時候可就不好給朝廷交待了。”

“原來這廝心中明白!”孔有德深知自家已然半只腳踏上賊船染了靛青。然而就如對方所說,勢單力孤的他此刻面對任何勢力都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所以孔有德只能深深一揖後,轉身出了艙門。

當夜剩余的時間裏,一路平靜。

艦隊下半夜的時候,又在登州外海演練了常規夜間科目,並請來客一同觀摩。而這時候的孔有德神思不屬,自然也沒心情看演習,早早便借口不舒服回艙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艦隊進登州水門,回港下錨。

而東江諸將在拜別主人後,騎上早已等候在碼頭的親兵牽來的坐騎,咯噔噔出城,不一刻回到城外軍營。

到了這裏,那就是孔有德輩的地盤了。所以各人下馬後很快入內進了營官宅子,去到最裏頭的小房子後,孔有德揮退所有親兵下人,然後反手閂上了門。

路上就已經得到孔有德暗示的耿仲明,這時看到自家兄弟如臨大敵一般的舉動,頓時就意識到這是和南人接上頭了。於是他眉眼間全是興奮,急切地張口問道:“賢弟,可是有眉目了?”

“眉目?”

孔有德這時卻不興奮,而是一副氣力被抽幹的樣子,肩膀靠在門背,慘笑一聲後說道:“是有眉目,有大眉目。”

……半晌後,聽完孔有德敘述的幾個人,也和昨夜一般傻了眼,半天沒有人說一句話出來。

這個怎麽說呢,有點像某只老虎被公推去捕獵,結果一不小心拖回來一頭恐龍,還是自己把自己烤熟了撒好鹽和芝麻躺在虎穴門口的恐龍……老虎一窩現在有些麻爪,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這幫東江暴走一族的將領,當年在東江鎮內部的地位,基本上是按照毛文龍認下的“子侄輩”這樣來劃分的。

像孔有德和耿仲明,那都是毛文龍義子,而李九成則是義孫,所以輩分和地位在那時候就定下來了。

孔有德由於是當年最受毛文龍器重的義子之一,所以這一路傳承下來,他如今也是暴走一族名義上的話事人。

現在話事人需要大家提供意見。

最終,對聯絡南人這件事最為熱心的耿仲明,在深思許久後,緩緩盯著孔有德說道:“此事理當慎重!我等好不容易在登州安頓下來,緣何要為那位大人火中取栗?”

大家聽到這裏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原本表現最熱烈的耿仲明,這時反倒唱起了冷調。

不想下一刻,有人卻哈哈幹笑兩聲:“雲台兄,莫要給自家臉上貼金了。人家有成船的大炮火槍糧食銀子,還用得著咱們這些喪家犬火中取粟?”

“依我看。”那個聲音冷冷地再次響起:“姓曹的無非是步一著閑子而已,和養條狗沒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