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節 克勞利的奇幻之旅(五)

“尊貴的先生們,來自英格蘭王國約克郡克勞利家族的羅伯特·克勞利,很榮幸見到你們。”

左手脫帽右手背後,俯身彎腰,克勞利在獲得介紹後,第一時間站出來向宴會主人們行禮。

“約克郡?克勞利?”

見到貴族式的自我介紹,之前和老威廉交流最多的李浩,輕搖著玻璃杯裏的果酒,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克勞利家族的城堡,不會叫做唐頓堡吧?”

就在李浩話出口的同時,旁邊響起了幾聲歡快的輕笑聲。

克勞利有點懵逼,他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麽,他從小到大也沒聽過什麽唐頓堡。於是克勞利老老實實回道:“事實上,家族傳承下來的城堡,一直被領民稱做克勞利堡。”

“是啊,我知道。”李浩臉上露出了一絲懷念舊時光的蕭瑟味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內容有點古怪的見面程序過後,接下來倒是步入正軌。克勞利和老威廉如願獲得了椅子,得以在長桌上端起酒杯,敬祝偉大的伯爵大人身體健康。

在這之後,克勞利參與進了桌上的聊天。而這一次,克勞利確認了這些東方人是系統學習過英文的。因為每當和他這個英國人對話時,桌上好幾個人直接啟用了英語。

怎麽說呢,雖然不可能冒昧去打聽東方大人物背後的私人英語教師是誰,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克勞利還是聽出了一些區別:東方人的英語不但和克勞利的標準倫敦腔在語法方面有出入,而且多了一些之前沒有過的新名詞。

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解釋,克勞利猜度,是對方的英語教師在上課時,添加了本民族的變種詞匯。

對此他大致心中有數:東方人的英語教師一定不是英國人,大概率是個歐洲小國的二把刀教士……沒準是猶太商人。那個民族總是在世界各地流竄,他們會多國語言,變味和添加詞匯符合他們的生存環境。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東方大人物,為什麽會集體花時間去學習一門用處很少的語言呢?

然而下一刻,克勞利中斷了自己關於神秘教師的猜測。因為又有人向他提出了問題,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來應對大人物們的詢問。

“克勞利先生,按照你的家世和年齡,應該有機會在倫敦聽過莎士比亞的歌劇吧?”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個令克勞利暗自驚訝的問題。雖說莎翁大名在後世如雷貫耳影響力縱貫全球,可眼下是1632年,距離莎翁去世僅僅16年。

在信息傳遞極其緩緩的17世紀,莎翁只是英國人內部追捧的一位劇作家,影響力並沒有跨過英吉利海峽,甚至跨出倫敦。

即便是最近的鄰居法國人,也要等到下一個百年,18世紀中葉,經過大文豪伏爾泰推薦後,才會了解到莎翁以及他的作品。

壓下心中驚訝,克勞利回憶一下後說道:“事實上,我曾在倫敦演出界得到了離開家門的第一份工作。基於此,我有幸在威廉先生臨終前幾個月,作為劇場編劇助手,去斯特拉福旁聽過一些他和劇場經理們有關於戲劇文本的交流。”

“哇哦,這就有點意思了!來,給我說說,莎士比亞最後得什麽病去世的?”

問話的穿越者明顯是文化人。此君貌似對文藝復興時期的各國文化演變很感興趣,隨後又有一連串問題拋了過來。

能在遠離萬裏的異國遇到喜歡故國文化的人,而且還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克勞利感到無比神奇和激動。

他很快沉浸到一對一交流當中。

大概是很少遇到把文化界的那點事說清楚的外國商人,抑或是附庸風雅表示老子也是文化人一員的緣故,克勞利接下來需要與不止和一個人對話,還要克服種種口音和單詞小障礙。

交流變成了文化沙龍。

克勞利一時間成了大忙人。他用清晰而又略快的語速,回答著各種問題。

這些問題很雜,既有關於十七世紀英國文化氛圍的虛化問題,也有關於劇場、劇本、詩歌、貴族社交內幕等一系列現實問題,稱得上繁復雜亂。

然而克勞利此刻雙眼放光,來者不拒。

天知道他自從踏上船板後,有多久沒有再接觸到貴族和文學這些詞匯了。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裏,又有多少次他躺在昏暗的吊床,聽著艙板外隱約傳來的下流歌聲而黯然失神,口中呢喃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優雅歌劇。

沙龍氣氛很熱烈。隨著時間推移,在精美的玻璃圓杯和優質葡萄酒的助推下,克勞利更加投入了。

他盡情發揮著貴族出身的優秀禮儀和教育,展示著自己多年來在詩歌和舞台劇上的淵博知識。

最後,已經忘卻了身份的克勞利,甚至呵斥了一個“不懂裝懂”的東方大人物,鄙視了對方不知道從哪裏抄來的八手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