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節 大會(二)

寒夜朔風吹拂,積雪踏上去只是簌簌作響。冷月稀松,南國大地白茫茫落得一片幹凈。

清晨,雪夜的寂靜被早起的人聲沖散。工人推開屋門,很不習慣地吸一口冰涼空氣,然後搓搓臉,緊一緊身上厚重暖和的黃色棉大衣,冒著寒氣就去上工。

踩著細碎的雪花出了宿舍區,工人遇到了同時出門的工友。大家一邊談論著昨夜的降雪,一邊匯入了上工族的潮流中。

除了撐門面的中心大道和另外兩條主幹道之外,新區目前所有的次級道路都是紅磚或者煤渣鋪成的。於是每天早上踩著紅磚道匯集的上班族,也演變成了獨具特色的十七世紀工業流,和後世的自行車大軍一樣。

然而今天有所不同。

當工人們從各處支流匯集到中心大街準備搭車時,發現所有路口布滿了穿著制服的“公差”。

能在新區有居留權的土著工人,都屬於長期給曹大帥扛活的“老人”,他們很清楚公差的類別。

穿著藍色大衣,帶著棉帽的是“警察”。這是大帥的私家衙役,屬於“皂、快”兩班合一的公人。平日裏和土著打交道不少,是大家比較熟悉的一類公差。

其次還有穿著灰色制服,手持各種冷熱兵器的“壯班”……新區叫保安的則個。這档子公差平素裏專責緝拿盜匪巡街查夜,個個都是身高馬大的漢子。

灰衣差人也屬於工友熟稔的那一類人,因為大家經常能看到彼輩當街捕拿各路江湖好漢的直播現場。

最後,在街口執勤的眾多公差中,還有工友最熟悉的“裏甲、保正”……新區叫街道辦主任和其一幹手下。

由於生活上的一切幾乎都要過街道辦的手,所以在很多土著工友眼裏,街道辦主任大約就是僅次於曹大帥的奢遮人物了。

然而今天主任老爺一改往日隨和形狀。只見他臉色冷硬,口含鐵哨,胳膊上帶著紅袖章。甫一看到工友從街口拐出來,當即用力吹響口中鐵哨,同時揮動手中小旗。

工人和農民的最大區別就是,工人階級組織紀律性強,懂得團隊協作。

十七世紀的工友同樣具有這一基因。見到口哨和小旗,他們不由自主地開始列隊,就像平時在工地列隊轉場一樣。

很快,排成了隊列的工友們就沿著指揮棒的方向行進了。

與此同時,街道辦的舉著鐵喇叭大聲通告:即日起中心大街以南地段施行戒嚴,部分公交路線停運,所有居民要去指定地點出行。

戒嚴和交通管制這一類事情,其實古人並不陌生。所謂的“關閉九門,闔城大捕”,就相當於後世的戒嚴。

這種事雖說在新區發生的次數並不多,但是為了提高突發事件的應對能力,區政府也是有舉辦過幾次演習的。有著紀律性和服從性的工友聽到喇叭後,便老老實實排隊步行,走向指定街口乘車。

然而有紀律並不代表能管住自家的嘴。這一路上隊列中話聲不停,大夥紛紛猜測,到底有什麽大事發生,莫非和近日百年難遇的大雪有關?

臆測在士兵出現後達到了頂峰。

隨著整齊的腳步聲,大隊的軍丁由遠而近跑了過來。這些兵就駐紮在新區,離得近的工人,平日就是在營兵的起床號中醒來的,所以大家同樣不陌生。

人們清楚,這一營兵就是曹氏的家丁。清一色精壯後生,穿著皮靴和綠色毛呢大衣,身背步槍,肩膀上的職銜,有一個其他兵種所沒有的藍金色徽章。

接下來,帶著濃濃北方口音的大個子“百戶”一聲令下,兵丁們整齊停步,然後開始放列,沿著行政區主街進行布防。

“要出禍事!”

搞不清楚狀況的土著,被一幕幕布置弄得有點恐慌。很多人嘴上不說但是臉色都變了,有那平日裏喜歡去茶館講古論今的,這會已經在心中求神拜佛了:“這般如臨大敵,怕不是和朝廷起了齟齬?哎呦呦,菩薩保佑,好不容易過了兩天松快日子,可不敢興兵啊?!”

如果橫向比較的話,穿越勢力麾下的工人階級,其所享受到的生活待遇,事實上是要超過當年的工人老大哥的。十七世紀的工業化缺乏競爭,工廠所產生的利潤足夠支付環保和高待遇的工人開銷。

這樣一來,工人們暗自祈禱天下太平也就無可厚非,畢竟是個人就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

可工友們不知道的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和他們所擔心的無關。

……

就在行政區被封鎖的同一時間,位於區域最南端的穿越者小區,也有穿越人士吃完早餐陸陸續續出門了。大家出門後,沿著特意規劃出來的封閉通道,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進入到了議會大廳。

一直以來,除了在台南的短暫開拓時期,穿越人士的確切數量都是最高機密。之後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高層,便有意無意將穿越者在各地區分散開來,再也沒有組織過大型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