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節 北方三人組的日常(六)

拍著桌子一通發火,張大師長總算是刹住了一幹軍頭們盲目好戰的歪風邪氣。

還是那句話,穿越者並不需要依靠“外藩”打江山。對於張中琪這種高層人士來說,如何讓“外藩”納入體系,遵守內部制度,以便未來進一步轉化吸納,才是他所關心的。

最終,通氣會還是無可避免地演化成了紀律工作會。張師長重點噴完一幹軍頭“不識大局”的缺點後,壓根沒有研討戰略的想法,說話就下令散會了。

第二天,修整一番的各路人馬,統一換上了簇新的全套新式軍裝,精神百倍,威風凜凜,再次齊整地坐在了長條桌兩旁,擺出了正規軍議的排場。

這一回,張師長不再廢話,開場就示意副官,延續昨天的戰情通報。

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副官指著大地圖,用了半小時時間,將北方的整體戰略描述一番,順便將總參有關於北方戰局的情報和推演也一並合盤托出。

冗長的通報結束後,獨坐上位的張師長環視一眼,發現一眾軍頭並沒有不耐煩,反倒精神奕奕,貌似很期待下回分解的樣子。

這種態度,張中琪已經在很多合作過的大明軍官身上見到過,他也不奇怪。

要知道,在十七世紀,邊鎮軍將獲得的情報,大多就是寥寥數言,其中還有很多錯誤謬判。像飛虎營這種包含了整體北方戰略格局的“數據化”通報,其中蘊含的信息量之多,根本就是明人接觸不到的。莫說軍將,皇帝首輔也接觸不到如此豐富的信息。

相當於上了一堂很有營養的大學課時,一幹外圍軍頭們自然是滿意的不得了。

接下來,負責主導軍議的張師長擺擺手:“都說說吧,集思廣益。就按照‘狙擊’‘勸返’‘遲滯’的套路來,看看怎麽把皇太極的大軍給擋回去。”

出乎張大師長預料的,是接下來場面上的一時寂靜。

事實上,之前軍頭們也多次參加過飛虎營的各類軍議,他們清楚在穿越者主持軍議上,是可以暢所欲言的,不會因言罪人。

“怎麽,有話就說啊?”

發現寂靜的原因是長桌兩側這幾位正在隔空擠眉弄眼,張中琪驚訝了:“搞什麽飛機?”

軍頭們不知道飛機為何物,但張師長的意思還是很清楚的。迅速交流完畢後,還是年齡最長,身材矮胖的耿仲明出面了。

堆起笑臉,耿仲明有點期期艾艾地拱手問道:“這個……弟兄們尚有一事不明,故此有些難定方略,還望將主大人明言。”

張中琪這下愈發好奇了:“什麽事跟你們沒有明言過?速度說。”

下一刻,耿仲明肅正了面目,盯著張師長的臉色,鄭重問道:“今番虜事進退大局,可是大帥有意於養寇自重?”

“我去……”

張中琪伸出一個巴掌捂住臉,仰頭,閉目:“還是昨天沒說清楚啊!”

緩緩起身,張師長雙手拄在桌面,用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狠狠問道:“那皇太極都要稱帝的人物,手下滿蒙大軍,這是寇嗎?怎麽養?現學李成梁?來得及嗎?”

聞聽張中琪所言,一幹軍頭反倒松了口氣。昨日議後,其實東江諸將是有過夜間私下交流的。但是囿於對大燕國本土局勢了解太少的緣故,他們並不是特別理解眼下的戰略:明明是個打擊建虜的好機會,為什麽要退縮?

這個時候,軍頭們怕了。他們怕好不容易靠上的大腿慫了,開始推諉,養虎為患了。就和以前的李成梁、關寧軍一樣,最終被老虎咬斷了腿。

軍頭們的擔憂,和他們打了這幾年交道的張中琪,第一時間聽了出來。

意識到這幫軍閥終歸還是隔了一層,不能像自家兵馬一樣合心合意,張中琪心下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耐心解釋道:“建虜對於明庭來說,是大麻煩;對於諸位來說,不但是麻煩,而且是死仇。”

“然而,對於我家大帥來說,建虜並不是麻煩。”頓了一頓,張中琪環視四周,穩穩說道:“建虜是功業,僅此而已。”

“這份功業,是我家大帥將來爭奪華夏正朔時的助力。”

“這種功業,不動則已,動就要完整拿下,畢其功於一役,以此正告天下。”

“咱們這次實力不夠,即便打散了建虜,也搗不了黃龍。所以,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就是南邊騰不出手,所以容建虜再蹦跶幾天。”

張中琪說到這裏,臉色沉了下來:“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解釋戰略。如果誰還打算著小九九,現在趁早滾蛋,我回頭親自帶兵去鏟了他!”

聞言,東江諸人齊齊色變,離座躬身:“末將知罪,還請大人饒恕則個!”

“哼。就是吃了見識短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