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節 腹心(第3/5頁)

不過,盧象升臨入後堂寫奏章前,還是下令親兵,將臨陣首逃的總兵左良玉押入了監牢。

萬念俱灰的盧象升已經不打算和左良玉計較了。他現在就是做個樣子,至於具體如何處置左良玉,還是交給皇帝吧。

左良玉被押下去的時候,沒有反抗。

和歷史上不一樣。今天的虎牢關內,掌握兵權的是臨洮總兵李卑。在被朝廷解除七省總制的職務之前,李卑這個老實軍人是必定遵從盧象升軍令的。

而左良玉這一次敗得很慘,眼下只有一百殘兵。別說李卑了,他連盧象升都頂不過,所以他這次沒辦法紮刺。

不過左良玉也不怎麽擔心:自國亂以來,崇禎殺文官如殺雞,但對於軍人卻有有顧忌的,很少直接下令殺掉軍將,最多是戴罪立功。

左不過幾天功夫,盧象升肯定就完蛋了,到時候再說。

左良玉的判斷十分準確。

五天後,欽使快馬趕到了虎牢關。

實際上,所謂的八百裏加急,其實是清朝時候的事。最早在唐朝出現的加急軍情,上限是“六百裏”。

要做到八百裏加急,除了沿途有好馬換外,甚至還要換信使,晝夜趕路。這種高難度操作對於驛站系統來說很難。歷史上除了太平天國時期做到之外,其余朝代,通常就是六百裏加急最多了。

說是六百裏,還要把明代各種不利的交通因素算上去。真實情況,八百裏軍情急報,提塘官一天最多跑五百余裏路。

不過五百裏也夠了。

從虎牢關到京城一千二百裏路,兩天多一點就能到。而像洛陽大戰這種等級的軍情,皇帝哪怕睡了都要被喊起來當場處理,半刻不會耽擱。

這樣一算賬,來回趕路外加批奏軍情,五天半時間剛剛好,京城那邊看來一刻都沒有耽擱。

亮出腰牌,核對完勘合後進關的欽使,不出所料是一夥共七人的錦衣校尉。

見到錦衣衛,所有人都知道盧總制這一回是在劫難逃了:正常傳旨,多少會有個太監。清一色錦衣衛,就是來拿人的。

果不其然,隨後在大堂上,北鎮撫司掌刑千戶武恒州,當堂展開聖旨念出旨意:盧象升喪師失地,深負朕望。著有司即刻革職拿問,押赴京城論罪。

寥寥幾句話語,將之前紅得發紫的七省總制打成了階下囚。

念完聖旨,武千戶一手背後,一手托著明黃色卷軸,走到盧象升面前,彎腰,笑眯眯地說道:“盧大人,接旨吧?”

忍著腿傷跪在地下的盧象升,顫抖著伸出雙手,接過了聖旨。

在場有資格聽聖旨的人,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

登基八年時間,可以說,朝堂上下對龍椅上那位崇禎皇帝,已經相當了解了:用得著向前,用不著向後。翻臉如翻書,視臣子如草芥。

帶兵的軍將頭子或許還有些忌憚。但對於文官,崇禎皇帝處理起來可謂是從不留情,毫不手軟。

盧象升是天啟年進士,徹頭徹尾的文官。

接下來,武千戶又掏出一根紅綢,在盧象升手腕上繞了一圈。這就代表著鐐銬,是高級文官最後的體面。

正事辦完,武千戶一行人由於趕路勞累,於是決定在虎牢關休息一天再走。

這邊已經被削了官職的盧象升,按照武千戶要求,和總兵李卑交割了官憑印信,正式移交了虎牢關防務。

當晚,臨時主持工作的總兵李卑,被悄悄喚進了武千戶房間。

前腳進門,武千戶正色起身,咳嗽一聲,沉聲說道:“有口諭,總兵李卑聽旨。”

李卑不疑有他,當即跪倒聽旨。

“援剿總兵左良玉,臨陣脫逃,喪心病狂,罪無可恕,著有司便宜行事,欽此。”

聽完密旨,李卑瞬間明白了皇帝心意:又不想放過左良玉,又不願把事情鬧大,所以派錦衣衛來秘密執行。

憑心而論,做為一個比較純粹的軍人,李卑也是打心底裏鄙視第一個臨陣脫逃的左良玉的。

但今晚這一出,令他感覺到了一絲危險:他現在主持工作,左良玉回頭出了事,不會到時候黑鍋扣在自己頭上吧?

仿佛看穿了李卑所想,這位操著一口“京師語”的武千戶,和藹地拍了拍李卑肩膀:“李大人,還請放心。皇上親口吩咐下來的差事,弟兄們定能辦得滴水不漏。”

李卑稍稍放了點心:“如此……計將安出?”

“明早左良玉的飯食,不拘茶酒,端過來我看一眼便是。”

說到這裏,武千戶淡淡地補充一句:“放心,過個三五日,他自己就中下痢死了,牽連不到別人。”

李卑原本還擔心是砒霜一類易察覺的東西。現在聽武千戶這麽一說,心下頓時放松了:“那此事包在末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