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官吏

高歡事先並沒有接到任何請示,當他看見高澄風塵仆仆趕來晉陽,勃然大怒道:

“我命你坐鎮洛陽,你卻擅離職守,軍國大事豈能任由你這般恣意妄為!”

說罷,一腳踹向高澄。

高澄一時沒反應過來,生生被踹翻在地,眼見高歡再度欺身而來,只能抱著頭蜷縮起來,喊冤道:

“父王,孩兒此來是有重要事情稟報,況且臨行時已與舅父等人商議留守事宜,怎能說是擅離職守!”

高歡卻不管不顧,一邊打一邊喝罵不止,似乎對高澄早有怨恨,也不知是不是聽聞了高澄以皇後之禮敬奉爾朱英娥的緣故。

事發突然,斛律光在外安頓隨行親衛,跟隨而來的三位幕僚,洛陽小霸王崔季舒與楊愔眼見高歡發怒,畏懼不敢言語。

只有陳元康沖了出來,撲在高澄身上,護著他大喊:

“世子勞苦功高,大王卻隨意施以拳腳,豈非太過!”

這時候楊愔與崔季舒也反應了過來,匆忙跪地為高澄求情。

高歡這才住手,他對陳元康的指責不以為意道:

“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

這倒是實話,也就近兩年高澄行事甚合他的心意,這才沒給動手的機會。

陳元康想到高澄這般小的年紀,整日忙碌於政事,為父奔走的辛苦,卻還要遭受家暴,心中大為傷感,起身將高澄護在身後,留著淚反駁道:

“世子為儲君,大王如此欺辱,一次就已經過分,更何況經常如此!”

高歡頓時對這個年輕文士有了興趣,當初在晉州,他打罵高澄時,也只有婁昭君敢於阻攔,更何況他如今的威勢更甚以往。

這個年輕人在他暴怒之下居然還敢挺身護主,泣涕爭辯,可見是個用心實誠,至情至性的人。

也不急著去安撫躲在陳元康身後的高澄,高歡問向陳元康道:

“你是阿惠的幕僚?叫什麽名字。”

陳元康先將高澄扶起,在行禮道:

“仆陳元康,暫為世子開府司馬。”

高歡點了點頭,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這才瞥了一眼高澄,沒好氣地道:

“說罷,究竟是何事。”

作威作福慣了的小高王白白挨了一頓打,委屈之下,甚是氣惱,只對陳元康道:

“長猷,你與他說。”

連句父王也不肯喊了。

陳元康作為高澄的心腹幕僚,當然是知情者,當即應聲稟告道:

“大王,世子命吏員暗訪分田進展,發現分配給平民的肥沃之地,多被權貴搶占,只剩了貧瘠田畝用以糊口。

“另外有文士往青州調查時,發現各地多有奸猾之徒冒作官吏,茲事體大,這才匆忙北上與大王商議。”

高歡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抱住了高澄,悔恨道:

“阿惠何不早說,是為父的錯怪了你。”

高澄聞言把頭扭到一邊,不肯搭理。

我不早說?不是你非得先打一頓,打完之後再把問題問遍?你不就是兩年沒打兒子,手癢了起來?

見高澄不說話,高歡立即嬉笑著張臉,哄道:

“都是為父的過錯,阿惠莫要生怨,來,你我父子久不相見,自當好生談談。”

當即屏退了眾人,只留了高澄在堂中。

高歡徑直問道:

“阿惠快說說,你是什麽想法?”

似乎將剛才毆打兒子的事情完全拋到了腦後。

高澄無可奈何,兩父子都是沒皮沒臉的性子,只能拋開成見,以大事為重:

“孩兒認為當以檢括官吏為先,再行田畝重新分配。”

高歡皺眉道:

“如官職空缺,如何有人手主持田畝分配。”

“孩兒會領幕僚遍及各地,親自主持。”

“如此,只怕辛苦了阿惠。”

“家業為重,不敢以辛勞推辭。”

高歡欣慰道:

“阿惠真是我家麒麟兒,為我助力良多。”

高澄聽到這句話,憋屈至極:哪家麒麟兒會被這樣對待?

高歡繼續問道:

“分田事重,阿惠為何卻要放在後頭。”

“檢括官吏後,職位空缺,父王可安排信重之人就職地方,與孩兒配合,共同操持田畝分配。”

高澄見高歡面露贊同之色,繼續請示道:

“官吏冒名之事,只怕牽扯甚廣,孩兒恐輿論嘩然,還請父王命一大將隨孩兒南下。”

高歡聞言沉吟道:

“你要何人隨行?”

“孩兒但憑父王心意。”

高澄恭謹道。

高歡這才展顏笑道:

“厙狄幹行事穩重,便讓他領軍隨阿惠入洛,震懾地方。”

“孩兒多謝父王恩準。”

父子兩就一些細枝末節又做了一番商議,高歡命人喚來厙狄幹,將事情告知,調撥給他三萬人隨高澄南下屯駐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