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父子相見

深受徐州百姓愛戴,得到京畿將士擁護的渤海王世子高澄病倒了。

當宇文泰在關西另立中央的消息傳至彭城,高澄正巡視各軍,聞聽消息,當場昏厥,從馬上摔落。

所幸段韶、斛律光兩位將軍將他接住。

說起這件事,當天在場的京畿將士們還是一臉慶幸,要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段韶、斛律光沒有騎馬,而是站立侍奉。

並且,得天之幸,高澄又是倒向他們所在的一側,這才沒有因落馬受傷。

但小高王終究是病倒了。

眾將把昏厥的高澄送往帥帳。

根據守衛帥帳的將士說法,以及在場將領的佐證,高澄醒來後,大罵宇文泰狼子野心,妄圖分裂大魏,他嚎啕痛哭,自言他與父親愧對大魏列祖列宗,期間又數次因悲傷過度而昏厥。

新到任的徐州刺史抵達彭城,又聽說了最新消息,渤海王世子高澄對國家在他們父子手上陷入分裂,深以為恥,他痛徹心扉,日夜嘔血。

消息依舊是守衛帥帳的京畿兵將士傳出來的,他們很多人看見斛律光端進帳的一盆清水,端出來時卻染了紅。

也不斷有沾血的白布,被帥帳裏的親信處理。

徐州刺史聽聞後,當即往京畿大營拜會高澄,親眼所見高澄神色萎靡,咳嗽時又不經意讓他看見了捂嘴的白布上腥紅點點。

想起同樣在晉陽嘔血不止,甚至拖著病體往洛陽向天子請罪的渤海王高歡。

徐州刺史不由感慨道:

“高王父子,兩代忠良,天子之幸,大魏之福呀!”

高澄也從徐州刺史口中得知高歡如今正在洛陽養病。

聽聞父親抱恙,他執意帶病上路,要回洛陽探望父親。

徐州官吏無不為高歡、高澄的父子情深而動容。

京畿軍從徐州,直奔洛陽,一路急行軍,士卒們並沒有叫苦叫累。

大都督對眾人的愛護,大家都記在心裏,如今抱病在身的高澄心憂父親,匆忙回師,他們也願意忍受奔波之苦。

坐在驢車上的高澄確實心急如焚,以高歡的品行,應該不會出事。

但人的名,樹的影,就高歡那臭名聲,洛陽城裏指不定會有什麽閑言碎語,高澄哪能不急。

這人怎麽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自己什麽名聲,自己不知道?

你高歡住進洛陽渤海王府,那像話嗎?

直到途中得知婁昭君也隨高歡南下,照料病情,高澄才放下心來,放慢了行軍速度,將士們也能夠喘口氣。

太昌三年(534年)正月初七,高澄抵達洛陽,回到渤海王府,他徑直走向高歡的院子,去探望養病的父親。

一路暢通無阻,院子外的侍衛婢女不敢阻攔。

院子裏空無一人,走到門口,卻聽見屋裏傳來高歡與婁昭君的嬉笑聲。

高澄撓撓腦袋,難怪婢女奴仆都被趕走了。

擔心被人闖進來,好兒子高澄沒有選擇離開。

‘呸!真不知羞,老夫老妻了還白日宣淫。’

耳朵都快貼在門上的高澄腹誹道。

當屋內的聲響漸漸平息,高澄這才清咳一聲。

“是何人在外?”

婁昭君問道。

“母妃,是孩兒回來了。”

高澄回答道。

屋裏一陣慌忙動靜,窸窣聲響。

片刻後,婁昭君說道:

“是阿惠啊,快進來吧。”

高澄推門而入,屋裏的婁昭君正襟危坐,兩頰卻帶著一抹潮紅,而高歡則半臥在榻上,腦袋上纏著布條,精神頭略有萎靡,但不是因病所致。

“孩兒拜見父王、母妃。”

向父母行禮,婁昭君好一番念叨後,才住了嘴,讓兩父子敘話。

“若無阿惠,徐州難平呀!”

高歡滿意地審視著高澄,誇贊道。

這話倒有兩個意思,一個是高澄確實做得好,另一個就是為自己開脫,只有高澄才能平定徐州,所以他才不顧高澄反對,執意將兒子派去徐州。

高澄也知道高歡不可能認錯。

輕易除去人生大敵賀拔嶽,高歡又手握二十萬鮮卑大軍,正是驕狂的時候。

宇文泰!他有幾個師?

“孩兒恭賀父王除去心腹大患,一雪昔日之恨。”

高澄乖巧道。

“舉手之勞而已,何足道哉。”

高歡擺擺手,嘴角卻揚了起來。

又想到自己來洛陽的目的,高歡征詢道:

“阿惠,你以為遷都鄴城如何?”

在初入晉陽,河北士人倡議遷都被高歡拒絕後,高氏內部已經沒了遷都的議論。

而關西另立中央,徹底與關東決裂後,高歡自己反倒思量起了遷都鄴城。

雖瞧不起關西勢力,但關中四塞為國的地利卻不容忽視,短期內難以攻取,而關東是高氏的核心之地,鄴城的區位優勢明顯優於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