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平安符
參與酒宴為高澄餞行的不只是文武要員,也有南趙公府的一席之地。
而南趙郡公非是外人,正是高澄堂弟高睿。
將滿六歲的高睿看著場間的斛律羨引吭高歌,樂得只拍手,而與他同座的元季艷,溫潤的目光全落在了高澄身上。
元季艷的情意,其實早在五年前,高澄就有感覺到,那時的她曾說會為自己誦經祈福。
於是,南趙公府從此多了一間禪室,五年來,從未虛置。
但高澄卻不敢回應,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與宇文小姑歡好,哪怕對方的夫婿丘願就在長安。
敵我分明,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對立,高澄毫無愧疚感。
可元季艷終究是不同的。
他與元季艷之間確有阻礙,但並非不可逾越。
真要能豁出去,倫理道德又算什麽,李治能娶父親的女人,李隆基能搶兒子的媳婦。
一位守寡多年的小嬸,待高歡百年之後,高澄若是鐵了心,誰又能阻止。
但他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了,否則當年也不會斷然拒絕鄭大車的示好。
高睿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母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小臉上的笑容也斂了去。
他是個早慧的孩子,四歲時讀《孝經》,當讀到‘資於事父’時,抽泣不止,食不下咽。
雖不懂男女之情,卻能感覺得到元季艷對高澄的特別。
高睿從未聲張,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段復雜的關系。
是應該斥責母親不能安分守己,為因私通庶嫂而被打死的父親守節。
還是應該放任自由,讓母親留份念想。
元季艷察覺到高睿的情緒變得低落,低頭關心道:
“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高睿往元季艷的懷裏靠了靠,輕聲道:
“阿母,你會不要我嗎?”
元季艷輕笑道:
“休要胡思亂想,阿母只有睿兒,又怎會不要你。”
說罷寵溺地撫摸著兒子的腦袋。
“可你若是有了大兄呢?”
元季艷聞言愣住,手也停了下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心事會被兒子說破。
“莫要聽信那些閑話。”
元季艷強作鎮定道。
每年都有關於高澄與元季艷之間的流言蜚語。
眾所周知,高澄最愛元氏孀婦,不管是元家女子,或是元氏兒媳,都是他的心頭寶。
而高澄兩次為元季艷進言,希望能把高睿留在母親身邊撫養,也並不是什麽秘密。
這兩者相結合,若沒有高澄與元季艷的謠言流傳,那才叫稀奇事。
高睿沒有再說,只是縮在了元季艷的懷裏,緊緊摟住了他。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
高澄在門外與一眾晉陽要員依依惜別,眾人都各自散去,唯獨高睿卻嚷嚷著腹痛,要如廁,卻不肯讓元季艷跟著。
於是高澄與元季艷便站在了石階外等候。
“他是不是故意的?”
月光下,高澄突然問道。
元季艷只一心看著自己的影子,不說話。
等了許久,就在府門內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的時候,元季艷匆忙塞了一物進高澄手中。
“為你求的,本打算明天送行給你。”
語氣急促,卻聲若蚊呐。
高澄攤開手看,原來是道平安符。
看著這物件,高澄會心一笑,他不信佛,否則也不會滅佛讓自己吃了個飽。
但這不妨礙高澄將平安符鄭重收起。
“謝謝。”
高澄剛道完謝,就聽見了高睿的聲音傳來:
“阿母、大兄,讓你們久等了。”
望著他們母子離開,高澄又摸出了平安符,看了稍許,讓薛虎兒尋一條紅繩,將它系在了脖子上。
回南公府的路上,奴婢在前頭掌燈,高睿頑皮地踩踏著影子。
元季艷突然牽起了他的手。
“阿母怎麽了?”
“謝謝你,睿兒。”
翌日清晨,渤海王府外又是一番熱鬧景象,諸弟與生母話別,各自哭成了淚人。
高澄望著與高演、高湛相擁而泣的婁昭君,又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眼神中滿是羨慕的高淯。
稍作思量後,高澄快步走了過去,牽起了高淯的手,輕聲笑道:
“淯弟,來,跟阿兄去與你倆侄兒道別。”
高淯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隨著高澄去與高孝璋、高孝瑜兄弟倆嬉鬧。
不知何時高歡走了過來,輕聲對高澄說道:
“你母親自小嬌生慣養,沒受過苦,生淯兒時難產,險些害了性命,才會如此。”
“孩兒知曉,但父王也應該勸一勸母妃。”
高澄望著自己倆兒子,回答道。
“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勸與不勸又有什麽分別,不如順著她的心意,在懷朔時也確實讓她受了委屈,更何況,相比較你母親,你這個做兄長的才應該盡到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