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六年功成

當賀蘭祥一行人入關後,有閻姬等三位舅母與宇文小姑這位生母佐證,丘家兄弟的身份再無疑慮。

關河阻絕十一年的宇文氏一大家子,也終於在長安團聚。

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淚水自無需贅述,望著孤身一人的兩位嫂嫂,宇文泰做主,將侄兒宇文導的次子過繼給二兄宇文連之子宇文元寶為嗣。

待將來宇文護、宇文導再有子嗣則過繼給三兄宇文洛生之子宇文菩提。

闔家團圓,本是一件喜事,可丘家卻起了事端。

宇文小姑對兩個兒子丘賓、丘崇自是沒得說,對夫君丘願卻沒有一個好臉色。

回到長安,更是見到了丘願滿屋子的侍妾。

丘願在關西孤身十一年,納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但宇文小姑非要以此為由發難,執意要與丘願和離。

偏偏閻姬、賀拔氏等三位寡嫂更是無腦站在自己小姑子一邊。

宇文泰等人來勸,四人便把手攤開來,讓他們瞧清楚自己在織室勞作留在掌中的老繭。

閻姬含淚訴說道:

“我們在晉陽歷經苦難,食不果腹,這丘願卻不思尋訪妻兒,只在長安享樂,妻妾成群好不快活,莫說是小姑,換了是我這老嫗,也要心生怨氣。”

一番話說得長安一大家子臉上火辣辣的,尤其是宇文導、宇文護兩兄弟更是無地自容,就連宇文泰都羞愧不已。

雖說有指桑罵槐的嫌疑,但說這話的可是閻姬,宇文泰年近六旬的大嫂,宇文導、宇文護的母親,誰又能與她爭論。

私底下宇文泰也問過三位嫂嫂,是不是小妹變了心,在關東有了情郎,閻姬等人自是一口否定。

宇文泰只能讓小妹暫時住在自己府上,饒是宇文泰聰明一世,心中對此也沒有再生懷疑:

小妹打小受到家人們的溺愛,養成了一個蠻橫的性子,只是沒想到相隔十一年,脾氣半點沒改。

可相處了幾日卻發現,小妹一身嬌氣早就被磨沒了。

對任何人都是和藹模樣,唯獨就是不待見丘願,三位嫂嫂說小妹不曾變心,宇文泰只能認為是在晉陽吃了太多苦,因而不能原諒丘願的行為。

誰能想到自己親妹妹早已經屁股坐在了高家媳婦的位子上。

對此宇文泰也無可奈何,總不能逼著妹婿將一眾姬妾驅逐吧,丘願納的第一門侍妾還是他這個妻兄撮合的,誰知道此生還有再見之日,總不能讓丘願孤獨終老。

更不可能強逼小妹回丘家,只能就這般僵持著,待哪天她消了氣,再讓丘願接回去。

而宇文小姑也因此得償所願,住進了兄長府中。

再說洛陽,高澄送走了宇文小姑,正覺得心理空落落的,就有人不巧觸了他的黴頭。

朔州刺史斛律金上報,恒州刺史崔叔仁貪汙無度,為政殘暴,以致地方民怨沸騰,多有民眾棄土逃散。

高澄沒想到有了鄭伯猷的例子,居然還有官員膽敢頂風作案,當即命薛虎兒領人往恒州治所平城(山西大同)捉拿崔叔仁。

得知高澄派人捉拿自己,崔叔仁不敢反抗,他一個文職刺史,也無從反抗。

只得在薛虎兒進城前派人往洛陽向侄兒傳遞消息,希望他為自己想些法子。

崔叔仁的兄長也是高澄的老熟人了,正是前段時間從牢裏放出來的崔甗,而侄兒正是崔贍。

其實薛虎兒離開洛陽沒多久,崔贍就已經收到三叔要被治罪的消息,卻根本不敢為他奔走求人說情。

先前父親崔甗身陷牢籠,僥幸得以苟活,而後崔贍又目睹了鄭伯猷夫婦被砸得稀爛,最終活生生渴死的淒慘場景。

如今三叔犯事,他唯恐高澄舊事重提,要處置父親。

對這件事,避之尚且不及,又怎敢摻和其中。

崔贍不止自己不為其奔走,更是不許家人過問此事,只差沒有學鴕鳥把頭埋在沙土裏。

崔叔仁被押至洛陽後,由尚書左丞宋遊道主審,其實本就罪證確鑿,無需多審,偏偏宋遊道還要對其嚴加拷打,也算是將崔叔仁從小到大幹得一點壞事全給刨根問底了。

高澄看過案卷卷宗,以及崔叔仁的簽字畫押,很快核準了宋遊道的判決:將崔叔仁處斬於閶闔門外。

行刑當日,崔叔仁賦詩五絕,與諸弟訣別。

對於這段時間閉門謝客的崔甗一家,心中更是充滿怨恨。

此事也讓崔休諸子之間暗生隔閡。

反倒是崔家小娘雖然也送了崔叔仁一程,卻對三哥並無多少同情。

這麽多例子擺在眼前,三哥卻不知收斂,又能怪得了誰。

高澄沒有準許崔家收屍,只是命人腌制了崔叔仁的首級,傳往各地,讓州郡長官對看一炷香的時間,以示警戒。

這一道政令可把各地官員給惡心壞了,除了那些武職刺史,誰與一顆腌制的人頭對視不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