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聯絡

高澄與南梁諸王之中,最先得知蕭衍病逝的是湘東王蕭繹,他鎮守江州,離得最近。

太子蕭綱即皇帝位,不許藩王進京吊孝的旨意接踵而來,蕭繹有心順江東下,問鼎輕重,但一江之隔,坐鎮郢州的侯景虎視眈眈,讓他不敢動作,只得拍欄長嘆。

侯景如願獲封王爵以後,現在是一心一意給高家賣命。

梁人將他早年間聯絡的密信送往洛陽,想要離間高澄與侯景這對君臣,但高澄看都不看,盡數付之一炬,並去信安撫侯景,認為是自己疏忽了他,才讓侯景為了當年的一點小事,心生恐懼,並表示自己處在當時侯景的位置,以為結怨世子,也會考慮退路。

這場表演也徹底讓侯景歸心,再也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如今整日在安陸城下操演兵馬,就盼著大軍南下之日,為王前驅。

建康朝廷的使者經過江州,很快便抵達高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邵陵郡王蕭綸所在的湘州。

蕭綸得知三哥蕭綱不許他進京吊喪,怒不可遏,他是真的傷心。

年輕時候,但凡受了蕭衍的責罵,蕭綸就去給人當孝子、哭喪,甚至找與蕭衍相同年紀的老人家cos paly,讓人穿著天子袍服被自己毒打。

蕭綸是個暴脾氣,要不是與七弟蕭繹、八弟蕭紀關系都很差,他真要聯絡兩個弟弟領兵往建康問一問新即位的蕭綱,為何不許他們為父皇奔喪。

與蕭繹之間的過節,起源自年輕時候蕭綸作的一首詩,名為《戲湘東王詩》:

‘湘東有一病,非啞復非聾。相思下只淚,望直有全功。’

眾所周知,蕭繹這輩子最恨的便是旁人拿他獨眼說事,偏偏蕭綸還寫詩譏諷,這兩兄弟哪能處到一塊去。

而與八弟蕭紀的矛盾,則純粹出於嫉妒心理,宇文泰南下以前,蕭紀主政蜀地,緩和漢僚矛盾,使蜀中經濟得以恢復,多有政績,再比較蕭綸給人披麻戴孝、擡棺哭喪的荒唐行跡,蕭衍在責罵蕭綸的時候,總拿其弟蕭紀說事。

蕭綸為此憤憤不平,時常抱怨:

‘武陵王(蕭紀)有什麽功勞,官位竟然在我之上?朝廷昏憒,哪裏懂得用人!’

話傳進了蕭衍的耳朵裏,又受了一番責罵:

‘武陵王有體恤百姓和開拓疆域的功勞,你蕭綸有什麽本事來爭功?’

蕭綸與蕭紀的關系又哪能好得了。

坐在王府裏,蕭綸左思右想,發現他與剛當上皇帝的三哥蕭綱仇怨更深。

沒錯,與蕭繹、蕭紀只能說是矛盾、過節,但與蕭綱那確確實實是仇怨。

大哥蕭統當太子,蕭綸是一萬個服氣,可惜蕭統落水病故。

對於繼蕭統之後被冊立為太子的蕭綱,蕭綸是橫豎看不過眼,還親自帶兵埋伏在路上,準備截殺蕭綱,事情敗露卻也不了了之。

蕭菩薩嘛,不會真有人以為蕭衍舍得殺兒子吧。

四年前,蕭綸獻上毒酒百壇,打算把父兄一起毒殺了,蕭衍多少也有察覺,讓宮人先喝,宮人喝下鴆酒毒發身亡,嚇得蕭衍連夜增加宮廷侍衛,就這樣,蕭綸還是沒有受到責罰。

蕭衍的一次次縱容,養成了蕭綸無法無天的性子,如今他自覺蕭綱不可能放任自己手握湘、益、寧等荊南諸州,遲早要奪他的權,自己必須得搶先發難。

可七弟蕭繹治下的江州擋了路,欲向建康發難,要麽滅了蕭繹,要麽與之聯合,共向建康。

蕭綸當場提筆行文,為當年寫詩譏諷一事向蕭繹鄭重道歉,並鼓動蕭繹與他一同起兵,到時候進了建康城,奪了鳥位,兄弟倆一個做大皇帝,一個做小皇帝,豈不美哉。

當然了,原話不可能是這樣,說得是一人為天子,一人為丞相。

蕭綸也沒忘了八弟蕭紀,雖然他遠在嶺南,與建康山水隔絕,吃翔都趕不上熱乎的,但他也怕這個小老弟在自己背後捅一刀。

於是又書信一封,許諾事成之後,便將閩地也許給蕭紀,連同嶺南一並由其子孫永鎮。

只是許諾是一回事,事後兌不兌現就兩說了。

什麽!我都給了你一個許諾,你居然還要我兌現?太貪婪了吧。

與此同時,身處洛陽的高澄也終於得知了消息,他惱怒於蕭正德無能,白瞎了自己支援的錢糧、兵械,居然不堪一擊。

你哪怕多支撐兩天,扼守朱雀航,段韶等人也能渡江南下支援,一舉殺入建康。

但人都死了,再怎麽破口大罵也無濟於事,他與蕭正德不過是利用關系,對於這個人的死,他是一點也不惋惜,甚至都恨不得親手給蕭正德插上一刀。

高澄慶幸蕭淵明替自己宰了那家夥,否則真讓他逃到北方,小高王還得捏著鼻子屈尊俯就,惡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