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房二代(第3/5頁)

“讀者寄來的信啊。”

蘇婷正好看完,放下信扭頭對賀東川說:“你知道嗎?這個讀者是留城青年,他初中畢業後沒有順應政策下鄉,街道沒有工作安排,家裏又沒關系,所以他這兩年一直沒有工作。在看了我的故事後,他受到鼓舞,打算去支援邊疆了。”

說著這蘇婷皺了皺眉。

賀東川問:“怎麽了?”

蘇婷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援疆對他來說算不算好事。”

如果她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她可能會和大多數知識青年一樣,認為支援邊疆是正確的決定。

但她出生於九十年代,接受過信息爆炸的洗禮,她很清楚這年代下鄉的絕大多數人,下鄉後都默默無為。

一下鄉就大展拳腳,帶著老百姓們走向共同富裕這種事可能存在,但這世上總是平凡人更多,蘇婷不知道對這個讀者而言,援疆是否是好事。

賀東川問:“他這兩年沒有工作,每天在幹什麽?”

蘇婷被問得一愣,拿起信快速瀏覽一遍:“應該什麽都沒有幹,他說自己很喜歡看連環畫,時間都是在書店或者小人書攤消磨的。”

“這就是了,雖然街道沒有給安排工作,家裏也沒有關系,但如果他有想法,接點手工活,或者找地方打零工,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麽稀裏糊塗。”

正式工作的確不好找,但很多國營廠會將一些零散的手工活外包出去,還有些單位會招臨時工,不過就算是臨時工,好工作也有一大堆人搶,留下的都是比較辛苦的工作。

他一個年輕人,好手好腳的能在街上晃蕩兩年,不是怕吃苦,就是沒這個心,不然去街道問一問,總能找到掙錢的辦法,

在賀東川看來,如果他今天沒有幡然醒悟,繼續這種到處晃蕩的生活,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出息。

倒不如去條件艱苦的地方接受生活的毒打,如果他能熬過去,清醒過來,哪怕現在處境艱難,未來日子也不會太差。如果熬不過去,那不管他在老家還是邊疆,結果都一樣。

聽完賀東川的話,蘇婷若有所思問:“你覺得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賀東川說:“是好事,但結果未必會好。”

“如果結果不好呢?”

“如果結果不好,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十七八歲不是小孩子,他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蘇婷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網絡上的論調洗腦了。

在五十年後,二三十歲的明星犯了錯,都會有粉絲辯解說他們只是個孩子。她有時候也會覺得槽多無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這年代的人的確更成熟。

論心理年齡,她其實比賀東川要大兩歲,在工作上她早已能獨當一面,但脫離工作環境回到家,她卻總覺得自己是個孩子。

在五十年後,像她這樣的人並不少。

蘇婷覺得造成這樣的景象,有兩個原因,一是受教育程度比較高,很多人上完大學都二十二三了,進入社會晚,思想成熟得也比較晚。

二是結婚生子比較晚,蘇婷一直覺得結婚生子能催熟思想。

她認識的人中,有些結婚前感覺還是個孩子,以至於當她聽說他們結婚了,有了孩子時很不敢相信,他們自己都是孩子,怎麽能照顧另一個孩子呢?

可等她再見到已為人父/人母的朋友,往往會發現他們成熟了很多,已經有了為人父母的模樣。

而很多沒有結婚的人,哪怕已經過了三十歲,她仍會從他們身上發現孩子氣的一面,而他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很小。

在這種思想下,當蘇婷看到這封信,不免擔心對面的孩子思想不夠成熟,看到她的故事後,一時上頭做出後悔終生的決定。

賀東川說:“你只是個創作者,你的工作是畫出好看的故事,而不是為每一個讀者的人生負責,那麽做的結果,只可能是你給自己的脖子上了一層層枷鎖。”

蘇婷覺得,賀東川的話代表著另一種理論。

很多人覺得創作者應該是感性的,知道眾生疾苦,才能寫出生活百態。但他似乎覺得創作者應該理性,不說教,不勸告,寫自己的故事就好。

兩種理論都有道理,也都有弊端,前者容易抑郁,後者缺少情感,其中的度還得她自己把握。

最終,蘇婷聽從賀東川的勸解,決定不再憂慮這位名叫張亞平的讀者的未來,不過她想,或許她可以寫一封信讓出版社轉寄給他。

不過時間已經不早,她也懶得爬起來去找紙筆,所以回信這事明天再說吧。

蘇婷將信件放到梳妝台上,沒有再拿起第二封信,賀東川見了問:“不看了?”

“不看了,睡覺。”蘇婷翻過身,面向賀東川側躺下來。

賀東川應了聲,擡手拉滅電燈,但被蘇婷脖頸壓在下面的手卻沒有收回來,甚至有往下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