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夜色

兩日休沐很快結束,漣卿再次早朝的時候,聽到兵部同工部在早朝上的對峙,仿佛也像早前那麽鬧心了。

魏相也繼續聽著,上君也在,兵部與工部爭執完,才又是國子監崔祭酒出列,說起下月國子監學生朝堂論道一事。

漣卿也聽說過每月國子監的學生都會在東市茶肆舉行論道,但這等論道大抵都是學生自發組織的,更偏向於才學交流和思維碰撞,但崔祭酒提起的朝堂論道,則更偏向於才幹展示,是破格進入朝堂斟試的一種途徑,也是為自己積累名氣與名聲的一種方式。

每兩年一次,就在七月。

漣卿忽然想起生辰宴的時間,似是就在國子監學生朝堂論道的前後,都聚到一處去了。

*

下了早朝,漣卿到了寢殿見天子,“姑母。”

漣韻輕嗯一聲,示意漣卿上前,在她跟前坐落,“今日早朝都有什麽事,說來給朕聽聽。”

漣卿意外,從前天子從來不會問她早朝上的事,早朝上的事也一直都有上君代勞,天子忽然問起,漣卿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

但漣韻問起,漣卿也從如實道,從兵部和工部的吵說起,漣韻重重咳嗽了幾聲,問起,“兵部和工部的事,你自己怎麽看?”

漣卿沒想到她會問起,天子早前也幾乎不會問她這些,不過同岑遠一道說起過,眼下,漣卿也信手拈來,將早前同岑遠一道說的再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所以兵部是在摘出自己,聽著就好,老師心中有數,會酌情處理;至於工部,就是在朝著戶部哭窮,但戶部眼下的爛攤子沒收拾完,工部也只能借此機會澄清。所以吵得越兇,未必是真著急的。”

漣韻看她,“岑遠教你的?”

漣卿應道,“我會拿朝中的事請教太傅,太傅會先讓我想,有的能想明白,有的想不出端倪,太傅會一直引導去想;也會在結束時,讓我抄寫和誦讀一些古冊典籍,讓我舉一反三。”

漣韻輕嘆,“他真是羅逢中的關門弟子,有些才學,也在認真教你,朕當初還真以為是羅逢中將他推出來做樣子的,他倒是認真。”

漣卿看她。

漣韻目光微斂,又問道,“寒光寺出事,岑遠怎麽說?”

還真問起了……

漣卿想起早前岑遠授課時說過,“如果陛下問起殿下,可有同我說過寒光寺的事,殿下怎麽說?”

她當時愣住。

他平靜,“嗯,這樣就露餡兒了。”

她收起驚訝,“那我應該怎麽說?”

她循著他當時的話,平靜朝天子道,“如果寒光寺的刺客真的是行刺上君的,就不會只放一箭冷箭,說明行刺上君是幌子,是為了支開禁軍。禁軍布防很嚴,即便是出了紕漏,對方也沒取我性命,所以對方的動機是想讓我害怕。”

漣卿看向她,“而太傅的傷,也是沖著要害去的,根本躲不開,但對方也沒有取太傅的性命,動機和威脅我的動機一樣——下月臨政,有人想要我知難而退,也讓太傅知難而退。”

漣韻看著她,不由多打量了她兩眼。

這短短十余日的變化,很明顯……

等漣卿一走,大監入內附耳,“陛下,都招了。”

大監將紙頁呈上。

漣韻打開,逐一閱過,眼中平靜沒有太多波瀾,淡聲道,“朕知曉了,出去吧。”

等大監離開,漣卿伸手,將手中的紙頁在一側的清燈上燒成灰燼。

*

近水閣書齋中,漣卿與岑遠對坐,“今日天子真的問起寒山寺遇刺的時,你怎麽看的。”

“那殿下怎麽說的?”岑遠問起。

“按你說的。”

“然後呢?”他看她。

“然後天子沒問旁的了,就讓我好好同你……”漣卿一時嘴快,險些就脫口而出,還是反應過來。

岑遠看她,“同我什麽?”

她支吾道,“好好同你學……然後,還有一件事,國子監要在下月開學生朝堂論道,為期三日,就在天子生辰宴前三日。魏相讓我主持這次國子監朝堂論道。”

岑遠頷首,“如今朝中大都是老臣,老臣大抵都有自己的心思和顧慮,尤其是殿下數月前才被立為儲君,根基不算穩,殿下手中要有人可用,國子監論道是一條路。殿下主持論道,便等同於在這些學生裏樹立威信,通過論道破格甄選的學生,或是日後給主考官留下印象的學生,都會自視為東宮門生。魏相考慮周全,早前讓殿下一道去過京郊書院,就是想在這些學生心中留下好印象,如今,國子監論道對殿下來說就是捷徑。”

漣卿點頭,“我知道了。”

岑遠看她,“下月有生辰宴,外地諸侯和封疆大吏都會入京,還有國子監論道,除了國子監的學生外,還會有各地的學生慕名而來,怎麽看,這京中都是一片‘熱鬧繁華’景象,太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