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清算舊賬(第2/4頁)

這次天子生辰宴正逢國子監論道之後三日,所以禮部邀請了國子監論道中的佼佼者入宮參與宮宴。

漣卿認出是郭白徹。

郭白徹朝殿上拱手,“陛下,草民乃國子監學生,郭白徹,此次受邀入宮,參加天子生辰宴,方才聽定遠侯一襲話,學生有話想說。”

國子監的學生都知曉以天子為禮,方才以人眾之勢脅迫天子之人,臉色均有些難堪。

“你是國子監學生?”天子問起。

郭白徹在殿中再次躬身,“是,學生不懂朝堂之事,但不懂朝堂之事,卻有不懂的看法,若有冒犯天子與諸位大人,還望見諒。”

得了天子首肯,郭白徹才轉向定遠侯,仍舊是躬身行學子禮,禮數全,而清風霽月,“世家與皇權之爭,古來有之,史書屢見不鮮。無論東宮為嬰童,稚子,少年,或是成年,都有被世家所脅迫者,甚至於後世公認的明君,也不乏有當初為世家所操控之經歷。這取決於外部的環境,臨近諸國的施壓,國中經歷的紛爭,還有當時時局的復雜性和偶然性,而並非當時的東宮、天子是嬰童,稚子,少年,成年,亦或是男子女子。女子面臨的困局,未必換成男子就能解決,今日東宮面臨的危機,也並非另立新儲就不會面臨。今日若避而不談其他,卻將東宮說成這一切的事端,日後真計入史冊,恐怕才會為後世所詬病。”

郭白徹說完,不少人心中大徹。

也有人當即起身,“黃口小兒,今日殿中所言之事,豈容你信口雌黃。”

郭白徹仍朝那人拱手,循禮道,“學生並未涉足朝中,亦不懂朝中之事,只是國子監求學時,夫人與諸位大人的教導銘記於心。也知儲君之位乃天子欽定,無論東宮乃天子之後,或宗親之後,都是君,忠君乃臣子本分。若今日因為世家曾淩駕於皇權之上,就要另立新儲,若他日新儲為皇子,也被世家淩駕於皇權之上,那諸位大人又當如何?皇權被世家把持,不追究世家,反倒追究天子,儲君,這等用心,當真是為了西秦國運,還是一己私利?”

郭白徹言罷,殿中紛紛嘩然。

殿中老臣也緩緩起身,“狼子野心,也就蒙騙這朝中涉世未深之人,連國子監的學生都能看得明白,這大殿之中反倒還有只聽冠冕堂皇言辭,看不明白誰想取而代之的意圖?口口聲聲要清君側,敢問十余年前,當清君側的時候,你在何處?如今要另立的新儲,是哪家子弟?”

此話一處,朝中再次噤聲。

而老臣的話,也讓朝中稍有資歷的回顧起早前,當初景王之亂結束,皇室式微,天子以公主之尊登基,年少則居高位,龍椅之上聽不懂的時候是大多數,再加上宮變之後處處提心吊膽,身邊的人就似救命稻草,天子就算換成旁的皇子,也會如此。

而當時世家把持後宮,權勢也隨著天子的登基一步步攀上頂峰,那時的天子是有幾分傀儡的意味。當時還有一個背景,就是當初景王逼宮,也同今日一樣,劍拔弩張,不少忠臣良將都血染宮中,死了不少朝中肱骨,這原本對朝中,對軍中,對西秦都是損失。

原以為天子登基,景王之亂的影響很快就能過去,卻沒想到世家將天子緊緊握在手中,一步步控制,謀求私利。當時清查景王黨羽,就被世家利用排除異己,朝中上下不少人受了牽連,惹得朝中怨聲載道。

當時斥責世家專權誤國的老臣不少,但大多遭受排擠,罷官,歸養天年,甚至有以死明鑒,撞死在大殿中。當時天子嚇倒,而後的幾日都不願上朝,因為上一次朝堂見血,還是景王之亂的時候。

那時朝中幾日都不見天子身影,那時的天子也不過眼下東宮的年紀,是真正這麽一步步從早前的天之嬌女走到今日,成為真正的天子。

在所有的朝臣裏,真正做到了能在世家的周旋中,又能輔佐天子,還將朝堂之事洗漱記在心上的,只有魏相一人。如果沒有魏相斡旋,天子到不了今日,魏相也確實輔佐天子,一點點從世家手中拿回權力。

這些,換作任何一人都一樣。

不會因為天子是皇子,這些世家就對他包容。

天子是女子,但也是從荊棘中一步步走過來的,而在天子漸漸掌控權力之後,天子與世家之間的關系便開始割裂,也日益生疏。

等天子在前朝站穩腳跟,後宮便不再重要。

上君也是哪個時候入宮的。

到後來,後宮中只剩上君一人,世家的勢力在天子這處其實已經示弱,眼下定遠侯卻拿此處說事,但只要在朝中時日長些的朝臣都是知曉。

景王之亂結束,但景王余孽在各處作祟,自立為王,惹得當地民不聊生,平亂需要時間;百廢待興,休養生息,這些,也都需要時間,並非朝夕之間能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