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文官之恥

明末形成的黨爭浪潮,有較大的一個層面,就是利益之爭引起的,而這最能體現的就是賦稅制定上。

像齊黨,楚黨,浙黨,宣黨,昆黨這等地域性強的黨派,像東林黨這等觀念性強的朋黨,像齊楚浙黨等派殘余所投靠聚成的閹黨,從本質上去說,他們都是一類性質的,稱其為守舊派特權群體,此言一點都不為過。

包括原有時間軌跡上,在甲申國難發生後,所形成的南明政權,鬧騰出的東林黨和閹黨之爭,那依舊是利益之爭。

縱使國難就在眼前,但是該爭的時候,他們還是要爭,根腳在這裏立著,混跡在江湖之中,怎會事事如意?

即便在朝的官員不想爭了,可身後的那幫利益群體,卻會捆架著,威脅著他們去爭。

這較為充分的體現出,大明的文官群體,是一個極為復雜的利益聯合體。

造成大明黨爭的真正根源,一部分是在文官群體自身,然最核心的,卻是在少數特權群體身上。

大批的生產資料,財富,教育等等,都集中掌握在他們手裏,那就使得他們想要得到的更多。

“這孫傳庭究竟是何意。”

韓爌眉頭緊皺,看著手裏的奏疏,說道:“要在戶部之下,新設國稅處,將涉及漕運的關稅進項,逐步收歸該處控轄。

還要募集稅警、稅監、稅督等諸種,分管明確的職權,以避免徇私舞弊之舉,這真真是狂妄啊。

他一個順天府尹,不管好順天府,像這等事宜,豈是他所能插手的?!”

站著的幾名中書舍人,流露出各異的神情,似孫傳庭所呈遞的這封奏疏,他們在知曉以後,亦是像韓爌這般反應。

作為大明的內閣首輔,特別是責任制和追責制落實後,韓爌所分理的事宜增多,身邊中書舍人,需幫其分篩奏疏。

以明確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次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

屆時韓爌再根據事情大小,進行相應的處置才行。

“將這份奏疏謄抄幾份出來,分送到溫閣老他們那邊,人手一份。”韓爌拿著手裏的奏疏,看向眼前眾人,皺眉說道。

“此外畢閣老這邊,多送過去幾份,就說此事關系重大,內閣都要清楚此事,到時再進行商榷。”

“喏!”

那幾位中書舍人當即作揖應道。

原本按照韓爌所想,是想將這份奏疏,就暫時擱置不管,但想到孫傳庭身後的天子,卻叫韓爌打消此念。

‘這孫傳庭好端端的,為何要呈遞這樣的奏疏?這背後是否有陛下的授意?’

看著幾人的背影,韓爌雙眼微眯,心裏暗暗思量:‘畢竟這個國稅處,真要在戶部設立起來,不僅要分管漕運所設鈔關征收,還將逐步明確商稅一事。

像這些事情,豈是孫傳庭這個順天府尹,所需要多操心插手的?單單是順天府治下的事宜,都夠叫他忙得了。

尤其是在京城這邊,被安置的山陜籍災民,在阜財坊所做以工代賑,那要是敢出現任何差池,都會引起言官禦史的彈劾。’

想清楚當前所處時局,韓爌心中的直覺,很自然的就聯想到崇禎皇帝,畢竟論特設新衙署一事,那天子要比誰都要在行啊。

既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就不能單純的冷處理,要叫內閣的幾位大臣,全都知曉此事才行。

畢竟涉及漕運的鈔關,真要逐步從地方進行收權,叫朝廷全權負責的話,那引起的風波和漣漪,實在是太大了。

事關賦稅的調整,由不得韓爌不重視啊。

內閣這邊發生的狀況,毫不意外的,在外朝的不少京官中傳開,畢竟關系到賦稅,誰會不重視呢?

“這些時日,盧卿就沒有呈遞密奏?”

拿著朱筆的崇禎皇帝,看向王承恩說道:‘這內帑調撥的一批賑災錢糧,只夠前期賑災所需。

即便直隸這邊,籌建了賑災行署,那後續賑災所需錢糧,依舊是較為龐大的,這就有些奇怪了。’

“皇爺,盧巡撫的確沒有呈遞密奏。”

王承恩欠身說道:“奴婢特意在司禮監吩咐過,涉及那幾位重臣的密奏,只要從地方呈遞進宮,要第一時間呈到禦前。”

崇禎皇帝眉頭微皺,顯然是在思索盧象升這邊,究竟是發生什麽,是白蓮余孽被揪出來了,查獲一批錢糧?還是大名府等地,懲處了一批士紳商賈?

崇禎皇帝不是摳門的人。

對待他信賴的良臣武將,那向來是需要多少錢糧,都會第一時間籌措調撥,畢竟他們在地方上,所做的諸多事宜,都是關乎秩序安穩的。

真要是慢了一些時日,導致地方局勢的糜爛,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但是對待那些貪官汙吏,別說是調撥錢糧了,崇禎皇帝還要設法懲處他們,把他們名下的贓銀贓物,都給悉數查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