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宗藩(1)

改變,對於積重難返的大明,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意識形態和官員隊伍,多數出自守舊派。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出身就是統治階層的一員,自身或所在宗族,本就享受著特權,掌握著生產資料,還壟斷著晉升渠道。

所以想要改變,就要有水滴石穿的耐心,一點點潛移默化的改變,唯有這般,才能逐步推動謀改。

運河。

福王所乘官船。

“父王,您說天子下旨傳召宗藩進京,究竟是所為何事?”

朱由菘面露憂色,坐在床榻旁,看向暈船的朱常洵,說道:“那些內廷太監,真真是可惡至極。

縱使父王的身體這般虛弱,依舊不沿途停靠,這擺明就是在故意刁難。

孩兒聽說咱們所乘的官船,快抵達天津三衛了,到時孩兒去找那韓贊周,要求其停靠休整。”

“只怕不會那般容易。”

朱常洵忍著惡心,皺眉說道:“或許那韓贊周確有幾分刁難,不過幾番交流下來,亦不難看出,韓贊周對進京時日很看重。

若是本王沒猜錯的話,此番天子召見諸藩進京,定然是有什麽大事,記住,藩地內的一切事情,都不準言明。

特別是福王府內的情況,就算是天子親自詢問,也都要把住嘴,想來是朝廷遇到難處了,天子才召見諸藩進京。”

“父王,您說會是遼東的建虜,還是山陜的流賊?”

朱由菘想了想,有些擔憂道:“倘若這些叛亂,朝廷解決不了,真叫他們造反規模再增強,那咱皇明基業,豈不……”

“這些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情。”

朱常洵虛弱的擺手道:“朝中那幫文官,一個個是什麽德性,本王比你要清楚,多做多錯,多說多錯。

行啦,你去見見那韓贊周,告訴本王快堅持不住了,要停靠天津休養兩日,不然這般進京覲見,定是不行的。”

“喏!”

朱由菘忙起身作揖道。

作為福王世子,朱由菘自幼含著金湯匙長大,哪怕是隨福王朱常洵就藩到洛陽,那過的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此次離開洛陽,趕赴京城,卻叫他遭受不少罪,似這種情況叫他心裏很氣憤。

“是世子來了啊。”

在船艙裏休息的韓贊周,見朱由菘親自過來,忙起身行禮,笑道:“不知世子親自過來,所為何事?”

“韓公公,我家父王身體虛弱,要求停靠天津三衛休養。”看著皮笑肉不笑的韓贊周,負手而立的朱由菘,皺眉道。

“世子,現在沒有天津三衛了,所以不能停靠。”

韓贊周聞言,笑著說道:“只能委屈福王殿下,再多多忍耐幾日,等到了通州,就能休整了。”

“你這是何意!”

朱由菘皺眉上前:“天津三衛乃我大明所設,何時就沒……”

“世子還不知道吧。”

韓贊周也不氣惱,微微一笑道:“天津三衛已被皇爺下旨裁撤,現在是天津直隸州,津門啊,現在有些亂。

若是停靠到天津直隸州,咱家不能保證,福王殿下在津門就能休整好,所以還請多多寬恕。”

“你……”

朱由菘怒瞪韓贊周,卻也無可奈何。

這一路從洛陽啟程進京,在朱由菘的眼裏,韓贊周就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掐著日子在趕路一般。

其實朱由菘哪裏清楚,韓贊周也是心裏很苦,他也不想這般緊趕慢趕歸京,可眼瞅著敲定的進京時日,沒有多久了。

要是沒有把福藩一脈,如期帶回京城的話,那他這條小命就怕不保了。

“韓公公,沒必要這般苛待吧。”

朱由菘強壓怒意,擠出一些笑容,朝韓贊周緩步走去,掏出一顆夜明珠,就要塞進韓贊周手裏。

這韓贊周見狀,眼睛裏掠過一抹貪婪。

“韓公公也清楚,我家父王的身體,一向是不好的。”韓贊周的神情,朱由菘都瞧在眼裏,心中生出鄙夷,嘴上卻道:“這停靠天津直隸州休養兩日,才能安然無恙的進京,若是到了京城,病倒了,那陛下若是召見……”

“世子放心,等到了通州後,那裏有等候的禦醫。”

韓贊周笑著說道:“這天津直隸州啊,還是不停靠的好,咱家也很為難,但是皇命難違啊。

咱家還有些事情,就不留世子了。”

說罷,韓贊周強忍著心裏的貪欲,轉身朝書案旁走去,假模假樣的拿起一份輿圖,就在這裏看起來。

此次離京,出來的不止他一個,內廷不少太監都出來了,那些運氣好的,只怕都已經隨宗藩抵達通州了。

“!!”

見韓贊周這般冥頑不靈,朱由菘緊握起拳頭,眸中掠過一抹兇光,他不清楚,究竟是什麽,讓韓贊周連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都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