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氣象(1)

直隸巡撫衙門,是近半年多以來,崇禎皇帝在朝提及最多的。

因為從賑災行署,到收容流民災民,到吏治整頓,到鈔關稅改,到謀建馳道水利建設,到籌建官辦諸廠等等,很多下沉到地方的新政,盡管名義上沒提新政,但卻都是在實際落實的。

盧象升,這位治國的棟梁之才,在北直隸幫崇禎皇帝分擔不少的壓力,並且在積極推動謀劃的各項部署。

崇禎皇帝比誰都要清楚,盧象升背負著怎樣的罵名,承受著怎樣的壓力,所以不管有任何需求,他都會第一時間設法解決。

要銀子給銀子。

要人才給人才。

只要是他能辦到的事情,為避免辦事效率的降低,那往往都是繞開外朝有司,直接從內廷著手解決。

“沒想到針對京畿衛戍的調整,所產生的諸多負面影響,陛下是用這種方式解決的。”

盧象升翻看著手中的邸報,面露笑意道:“增補軍機處大臣,內閣和地方總督,都有所調整,這的確能轉移朝堂的注意。

看來這件事情,等那些大臣赴京任職,必然能有相應成效,到時拱衛京畿的邊鎮防線,就能徹底明確下來。”

閻應元難掩激動,看向盧象升說道:“撫台,那這是不是代表著,北直隸治下其他府縣,所設的那批衛所,都能逐一的取締裁撤?

從撫台就任直隸巡撫以來,所暗查的那批衛所,就沒有一個是幹凈的,私底下兼並在冊衛所屯田,盤剝軍戶,吃空餉喝兵血……

大明所設的衛所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真的是糜爛掉了,非但不能為朝廷分憂,相反還啃噬社稷元氣。

倘若長此以往的話,恐……”

“皕亨,你的心情本撫能理解,但有些事情吧,還不能操之過急。”

盧象升收起那封邸報,神情正色道:“事分輕重緩急,有些事情,適合從朝廷層面著手解決,有些事情,適合從地方層面著手解決。

現在京畿衛戍調整一事,不過是剛起一個頭,若選擇在這個時候,就向朝廷呈遞相應的奏疏,你知道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學生……”

閻應元一時語塞。

道理他都是明白的,可眼睜睜的看著官場弊政,官場貪腐,就直晃晃的擺在自己眼前,卻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閻應元心裏做不到。

“皕亨啊,你跟本撫初入仕途時很像,對待看不慣的事情,那堅決是不會同流合汙的。”

盧象升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輕嘆道:“但是這大明的官場啊,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簡單,很多事情,是靠一個人所不能解決的。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賑災行署現在所做諸事,倘若沒有諸多的士子,願意吃苦耐勞,待在最底層,去做著他們要做好的事情,你覺得現在的北直隸,能有當前的改變嗎?”

“撫台教訓的是。”閻應元拱手作揖道:“是學生孟浪了。”

“呵呵~”

盧象升笑著擺手道:“你這不叫孟浪,是心懷天下,你們這批士子,能腳踏實地的選擇做事,都是大明的希望。

從收容流民災民,到籌建官辦諸廠,到籌建馳道建設,到整修水利建設,到籌辦地方學堂……

這所做的樁樁件件,有哪件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好的?

沒有。

你們常說本撫承受很大壓力,但你們所承受的壓力,又何嘗小了呢?

自始至終,本撫都沒有聽到撂挑子不幹的話,私底下講幾句抱怨之言,這都是人之常情啊。”

回想起這些時日,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方以智,陳子龍,夏允彝,李巖、宋獻策、牛金星、顧君恩、堵胤錫這批士子,在賑災行署充當吏員,在所設各個衙署,所經手去做的種種事情,盧象升的心裏就充滿感慨。

短短不到一載的年限,從先前的心浮氣躁,舉止尊貴,到現在的腳踏實地,親民近民,他們的改變,盧象升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

閻應元這批士子,每個人所肩負的職責,所做的事情,都是盧象升認真考慮後,才逐一調整明確的。

盧象升心中也清楚,像方以智這些人,是什麽復社出身,包括後來的堵胤錫,跟東林黨有些幹系。

但是盧象升始終銘記崇禎皇帝所講,要求同存異,不要以出身來論一切,要叫他們去基層摔打,對待每個人,都要抱著好的態度,去引導,去培養,要讓他們通過實踐,去完成自我辯證。

現階段的復社也好,一些東林黨的後進之輩也罷,或者跟東林黨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只要是年輕的士子,崇禎皇帝都願意去積極的培養他們。

不叫他們去京城這邊,就是為了隔絕他們跟官場的聯系,這批年輕的士子,終究是沒有步入仕途,沒有沾染上那些不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