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攤丁入畝

大明文官群體於中樞所在,把持著的職權過重,治政的事情他們要管,治軍的事情他們要管,治法的事情他們要管,這眾多的職權握在他們手裏,沒有清晰明確的劃分,也使得很多文官,都追求著限制皇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崇高理想。

在崇禎皇帝的眼裏,這樣是不好的。

大明的官員隊伍,不能簡單定性為‘文官群體’,應該以更清晰明確的領域職權,進行細致的劃分才行。

逐步梳理大明的權力框架,有序推動現有職權衙署的調整,特別是涉及賦役制度的稅務部門,不能只以一個戶部簡單定義,涉及到不同領域的稅收,就該有相應的專管衙署,這樣才能避免偷稅、漏稅、逃稅等情況發生。

路漫漫其修遠兮。

大明最大的敵人,就是大明自身,想要妥善的解決這些問題,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崇禎皇帝要做的還有很多。

京城所鬧出的風波和動靜,短期內影響不到地方,不過對毗鄰京畿或相望京畿的地方,卻能產生相應的影響。

河南巡撫衙門。

“在過去這些時日,我河南巡撫衙門和賑災行署衙門,聯手對河南治下諸藩,進行了規模空前的打官司。”

孫傳庭坐在官帽椅上,看向陳子龍、夏允彝、徐孚遠一行人,神情嚴肅道:“諸君也都在此期間出力不少,使得我河南各府縣治下,逐步清查重收九十多萬畝的官田,並對其進行登記造冊。

剩下那部分官田占比,規模依舊是很龐大,不過萬事開頭難,最艱難的路走順了,後續所要做的,就是照本宣科即可。

福藩、周藩、崇藩等河南諸藩,盡管對本官,對賑災行署,恨的是牙根直癢癢,可卻無可奈何。”

陳子龍、夏允彝、徐孚遠一行人,聽完孫傳庭所說的這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露出會心的笑意。

回想起此前經歷的種種,包括期間所發生的一些變故,對他們這些人而言,絕對是終身難忘的經歷。

一個狀告河南諸藩的事情,所產生的影響很大,所出現的變動很大,甚至在此期間還出現幾次哄擡糧價、布價等事,甚至還險些鬧出一些民變,不過最後都被他們扛下來了,期間的酸甜苦辣,唯有他們最為清楚。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孫傳庭話鋒一轉,看向陳子龍等一眾人,神情嚴肅道:“即便最後我河南各府州縣,能多出數百萬畝的官田,可是國朝所征賦稅,就真能悉數征足嗎?

此事旁人或許不知,你們在賑災行署,應該對各地的情況了解更深吧?

為何我河南境內,一旦出現災情,不管是水災,亦或是旱災、蝗災、地震等事,都會出現大批的災民?

根源是什麽,諸君有沒有想過?”

嗯?

陳子龍、夏允彝、徐孚遠一行人,眉頭微蹙起來,相視一眼,顯然對孫傳庭所說的這些,都有著各自的想法。

“稟巡撫,地方上的苛捐雜稅,是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源之一。”

陳子龍沉吟片刻,上前說道:“盡管巡撫自赴任河南以來,就一直緊抓此事,可這一現象卻屢禁不止。

地方的一些官員,勾結地方上的人,通過各種手段來盤剝百姓,倘若年景好一些,那情況還不算明顯。

一旦出現災情,那問題就嚴重了。

就像火耗這件事情,錯非朝廷重鑄新制錢,收回地方所轄鑄幣職權,使得我河南境內的情況,相較於先前好上不少,只怕現階段河南各府州縣,就遭遇的這等旱情啊,不知還會拖垮多少百姓。”

夏允彝緊隨其後道:“除了上述這一情況,還有一項問題很嚴峻,那就是人丁稅的廣泛收繳。

對於那些名下土地少,或者幹脆就沒有土地的群體來說,所生子嗣越多,那所繳納的人丁稅就越多。

學生此前在歸德府任職期間,就發現不少地方,有著駭人聽聞的溺嬰現象,男嬰尚且能存活下來,可是女嬰……”

說著,夏允彝說不下去了。

在這個吃人的世道下,對於底層群體而言,永遠是最沒有人權可言的,根源很簡單,對權貴來說,他們的眼裏就沒這些人。

看著陳子龍、夏允彝、徐孚遠一行人,所流露出的神態,孫傳庭覺得是時候,將攤丁入畝的事情,通過眼前這些通過考驗的群體,來逐步的在河南境內試行起來。

從崇禎皇帝特設內務府,將賑災公署、廉政公署轉隸到內務府名下,這也使得各地的賑災行署,所聚攏的那批年輕讀書人和生員,都擁有了能向上晉升的希望。

盡管每年通過各地賑災行署,所擢授的官員規模很少,可是能以此邁進大明官場,這讓很多人是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