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討債天子
“皇爺,內閣畢自嚴,都察院韓繼思,殿外求見。”王承恩低首走進殿內,向崇禎皇帝作揖行禮道。
“宣。”
崇禎皇帝沒有擡頭,眉頭緊蹙的禦覽著奏疏,所設的幾處治河巡撫衙門,特別是黃河、大運河、淮河三處,先前所撥治河糧餉,不足以應對今年的河政所需,向朝廷呈遞奏疏,想爭取更多的糧餉。
崇禎皇帝知道治河很耗費糧餉,卻沒有想到會這般耗費,只是河政建設開啟後,那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倘若河政建設半途而廢,那非但先前所砸銀子白費了,甚至還會威脅到各地安穩,這絕非崇禎皇帝所想見到的。
“畢卿,眼下戶部這邊,還能拿出多少銀子?”崇禎皇帝手持奏疏,看向走進殿內的畢自嚴和韓繼思,皺眉說道。
“陛下,戶部現在拿不出銀子。”一聽天子要銀子,畢自嚴不假思索道:“刨去到期兌付的戰爭債券,還有……”
“看看吧。”
崇禎皇帝聞言,舉起所持奏疏,開口道:“所設幾處治河巡撫衙門,都在各地向朕伸手要銀子了,至少要200萬兩銀子。
特別是黃河、運河、淮河三處,牽扯到河政的很多事宜,都是必須盡快解決的,否則先前所做種種就會白費。”
這……
畢自嚴、韓繼思相視一眼,露出各異的神情,對特設的治河巡撫衙門,他們心中都是清楚的。
王承恩手捧奏疏,走到畢自嚴他們跟前,將所捧奏疏遞上,看了眼身旁的韓繼思,畢自嚴伸手接過。
河政建設這是涉及國計民生的大事,不管是牽扯到多少錢糧,都必須要擠出來,確保各地河政的安穩。
自從河政的職權和範疇,被崇禎皇帝重新明確後,在工部尚書南居益的逐步落實下,大明河道的官員隊伍,就經歷了一次大換血。
特別是多災多難的黃河,進行換血是最徹底的,畢竟過去這條母親河,所出現的決堤、潰口、水患,實在是太過於頻繁了。
想治理好河政的關鍵,就是一支高效廉潔的行政班底,倘若連這一根本都保證不了,那就別想著能治理好河政。
“從都察院開始清查虧空,這朝野間就人心惶惶。”
崇禎皇帝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看向畢自嚴他們,“朕知道他們都是怎樣想的,也知此次卿家過來,究竟想說些什麽,時下鹽政初定,就鬧出這等動靜,只怕對社稷不利,可清查虧空一事,朕絕不會停手的,這些都是大明的銀子,誰鬧出的虧空,朕不管他用什麽辦法,都要給朕填補回去!”
畢自嚴沉默了。
的確。
他此次進宮覲見,還特意堵上韓繼思一起,就是想要勸諫天子,能否讓都察院清查虧空一事,動靜鬧的小一點。
畢竟從韓繼思帶隊,開始做這件事情後,朝中有司衙署,特別是戶部所轄清吏司,就鬧出很多風波。
倘若朝堂上的局勢不能安穩,那就會影響到地方,如果說動靜鬧的太大,恐對所做鹽政整頓造成不利。
說到底,現階段的大明局勢安穩,是來之不易的,是脆弱的,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產生影響。
何況江南刺殺案、衍聖公府案都還沒有相應進展,如果說鬧出的動靜過大,是會造成不小的威脅的。
“陛下,能否再對外發售一批債券,以緩解河政的燃眉之急。”畢自嚴沉默片刻,手持奏疏,向崇禎皇帝拱手作揖道。
“清查虧空的確是正確的,也必須要做的,可是這個動靜,牽扯到的有司衙署,能否再縮小一些……”
“畢卿,你以為朕問你戶部能否拿出銀子,就只是局限於河政一事嗎?”崇禎皇帝露出笑意,看向畢自嚴說道。
“這個是賑災行署所呈奏疏,這個是天津造船廠所呈奏疏,這個是西山武備院所呈奏疏,這個是京營要發糧餉的奏疏,這個是山海關所呈奏疏,這個是河南賑災所呈奏疏……
這還不包括遼東、西北等地所撥糧餉,朕的內帑就算再充沛,可也經受不起這般去造吧?
畢卿,你是我大明的財相,知曉從崇禎二年開始,朕從內帑調撥多少糧餉吧,按理說這些都是國庫欠的賬,朕有提出過要戶部清賬嗎?”
畢自嚴再度沉默。
的確,在這些年來,朝中遇到很多緊急政務,需要調撥糧餉時,那都是國庫拿一些,內帑撥一些,才使得問題能夠得到解決。
說起來,國庫都不知欠下內帑多少銀子。
一旁的韓繼思,瞥了眼沉默的畢自嚴,心裏卻暗暗感慨,天子對畢自嚴的信賴和倚重,那可真是旁人不能比啊。
就像這些話,但凡是換另一個人來講,只怕依著天子的脾性,早就出言呵斥了。